第十一回
举案齐眉不觉岁月悠
瞒天过海乃知用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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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荏苒,时间如指缝的沙砾,缓缓地流,让人觉察不到岁月的无情。三年来,外面时局动荡变化:一bō_bō的罢工工潮汹涌、法国巡捕房大肆查封报馆、政治上出现新的党派……但纪家大宅,依旧还是维持着平静。纪家好似一口深沉的古井,在风云变幻的上海滩,即便是投石也惊不起波澜。
那场风波,以沧芸远嫁北京云家结束。婚礼并不轰动,熙扬似乎不愿意张扬,只在带沧芸回北京不久,来了封信说在北京已经和沧芸举行婚礼,无意回上海再办。纪老爷子不能理解熙扬的作为,回信指责熙扬办事草率,准备上北京找他理论。可大太太说了一席话,让他打消了念头。
“繁树,我知道你心疼沧芸,可你也得明白,熙扬肯答应这婚事,就已经够委屈了。不说沧芸是姨太太生的,就说沧芸与卓羽闹出的那事,虽不曾做出伤风败俗的事,可终究也是不大光彩。难得熙扬不计较,肯娶沧芸,你还能挑剔他婚礼办得不够风光?”纪老爷子被这番话说得颓然坐下,事实如此,他有什么立场去找熙扬理论?
对于卓羽,纪家不曾怪责,还是依照丝娆嫁进门前的约定,每月提供资金,以便他能完成学业,所有的钱一次付清给卓羽。只是,纪老爷子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以后卓羽再也不要踏进纪家大门。丝娆不敢怪纪老爷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他是个父亲。一个父亲,绝对不愿意再看到让自己女儿受到伤害的人。
熙蕾也回了北京,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再念书。熙扬的信中曾提及几句,说是要嫁人之类,语焉不详,丝娆揣测,也许是跟卓羽结婚吧,熙扬怕引起纪家的尴尬,没有细说。她依旧不太喜欢熙蕾,总觉得不详,可只要卓羽和她在一起,能忘记沧芸,也就无所谓了。不久,卓羽就托熙扬给丝娆带来口信,说他结婚了,和妻子同住在一栋小楼,又认识了好几个新的朋友,很幸福。丝娆终于证实了猜测,悬着心也放了下来。
纪老爷子早从商场退了下来,把航运生意都交给了沧堇和沧彦。这两个上海滩出名的花花公子,在生意方面也还有一套,这些年虽没有大的举措作为,也还没出大的乱子,纪家航运靠着前辈积累下的余荫,也依旧在上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少越发能干,处理起事情来毫不含糊,纪家上下被她治理得极为妥帖,大太太也就放手让晴眉去做,一心念佛,只偶尔过问一声。二少也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人不理不睬,却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本算命的书,整天研究起来。大家虽然奇怪,却因平素少与她交往,都不好开口问,大太太也装作没看见,时间一久,所有的人也习惯了。
二太太自从沧芸嫁了,就很少走出房门,有时丝娆过去看她,也见她躺在床上,似乎是卧病在床。纪老爷子十分忧心,请大夫来看,就说是气虚体弱,郁结于心,须慢慢调理。于是,老爷子吩咐厨房随时备着上好的人参汤,早中晚三餐也极其考究,都是严格按照大夫的吩咐,格外做的。
丝娆没有多大改变,却是因岁月添了几份成熟的妩媚,不再是当初嫁进纪家时的模样。在纪家,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沧阑。他依旧像三年前一样温润着,散发如玉的淡淡光辉,一卷书在手,就可以忘却所有。他待丝娆极好,绝口不提秀君之事,仿佛那事就不曾发生过。平日,沧阑最喜欢与丝娆谈诗作文,丝娆也从他那里学了不少洋文,还看了些他带回来的洋文书。
一日,丝娆正看着呼啸山庄,沧阑见了,忽然问道:“你读这书,有什么想法没有?”丝娆反问沧阑:“可是你有什么感触?”沧阑再问:“你若是希刺克利夫,在被最亲的人背叛后,采取同样的手段报复?”丝娆很快变摇头:“不会,我相信背叛者也不会好过。凯茜真正获得幸福的时刻,是她在希刺克利夫怀中死去的那一刻。”
沧阑沉默,微微叹道:“你想得真好,为何不是所有的人都似你这般!”丝娆淡笑,把书合上:“我知道,你也似我这般想的。”丝娆对沧阑有些敬服,生在这么一个大家族中,他竟没有沾上一点坏习气,干净到几乎透明的地步。
“我不是你想得那般好。”沧阑感叹,最近他老觉得有东西压在心上,仿佛只一眨眼,这三年平静的生活就再找不回来,“倒是你,常常让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在世间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也不是你想得那般好。”丝娆摇头否认,她沧阑面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展现最好的一面,大略是太在意沧阑的缘故。沧阑失笑,丝娆也失笑,时间让他们之间培养出一种无须言语的默契,而笑便是他们最常用的表达方式。
丫头春柳是个乖灵的人,习惯了沧阑与丝娆之间的默契,每每这个时候,即便是有重要的事情通报,也自先回避,过得片刻再来。这一日,她却不顾沧阑与丝娆的无声交流,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三少,不好了,太太把自己锁在佛堂,谁叫也不肯出来,只一个劲念你的名字。老爷叫你快去呢。”
丝娆与沧阑慌忙去了。才到佛堂的中庭,两人就听见喧闹声,绕到佛堂前,便见一大群人围在门前。纪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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