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田无镜,正值壮年,一身气血,更是澎湃汹涌,如江河滚滚,连绵不绝。
除非类似那一日沙拓阙石在镇北侯府门外被三千铁骑轮番车轮战消耗,否则很难磨其血气,再者,眼前老者仅有一人罢了。
反观老者这边,道法自然不假,但你面对一个心若磐石刚刚甚至已经下令灭自家满门的对手,满身道术根本就寻不到其心境之破绽。
同时,一切起因缘由又太过迅猛,修道者,讲究一个料敌于先手,徐徐布置,最后掌握着天时地利缓缓收网以求功成,而非这种当面锣对面鼓直接上来与人厮杀。
最重要的是,道士所追求的,本就是证道长生,而非和武夫一般,求的是一身横练战场搏杀之术。
且老者在术法无法起作用后,转而想以桃木剑以巧破力,却正是无奈之下所出的下策,竟然以自己这风烛残年之躯,去和一个壮年武者近身!
“三品武夫,三品武夫,小镜子,你竟然已是三品武夫!!!”
田无镜回答道:
“不敢让叔祖失望!”
“好啊,好啊,好啊!”
老者胸口一阵起伏,一口精血当即喷吐在了桃木剑上,忽然间,那棵先前被气浪所刮倒的歪脖子树再度挺直起来回归原位,先前道观屋顶的瓦砾在此时也都复原。
一切的一切,宛若时光重塑。
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但当假的东西已经假到足以乱真时,它所起到的效果,与真的已然是近乎无二。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巨手忽然倾轧了下来,哪怕田无镜这三品武夫体魄,在此时居然有种风雨飘摇之势。
“老夫自囚于这道观数十年,这道观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已然烙印在老夫心中。
这道观,就是老夫的道场,你竟敢入老夫道场之中与老夫交手,在这道场之中,老夫就是天,老夫就是地,老夫,就是道!”
这一刻,
靖南侯所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而是这一方小世界对其的打压和排斥,其身上的鎏金甲胄,已然在发出脆响,这是甲胄不堪重负即将龟裂的征兆。
局势,
陡然间颠倒了过来。
靖南侯周身之气浪正在被这一方天地不断地压缩回去,而老者的桃木剑,其剑尖,距离靖南侯已然愈来愈近。
老者的脸色,在此时更是一阵潮红,其势其法其术更是在此时更上一层楼。
朝闻道夕死可矣。
修道者之境界,一般很难用品级去衡量,一是因为他们很少修杀伐之术,不善杀戮,二则是他们的境界浮动,往往会过于巨大。
老者脸上的潮红,是强行兵解后的回光返照,他已经自断生机,就为了将这一剑,给刺下去!
这一刻,
靖南侯周身气浪再度被压缩了大半,老者的桃木剑,也终于来到了靖南侯跟前。
靖南侯的目光和老者的目光对视,
这一剑,
老者即将刺下去,
但双方都清楚,
这一剑,
杀不了一个三品武夫。
但以老者之门道,足以凭此剑在田无镜的体魄上开一道口子,相当于是强行决堤!
自此之后,田无镜的武道,将再难前进,甚至还会因为这一道口子,将气血由盛转衰的时间,提前至少七年!
田无镜没有畏惧,哪怕此时此刻,他的双眸里,依旧是古井无波。
“嗡!”
剑尖,
终于刺中了田无镜。
这是一名自囚数十年的修道者,数十年来,所刺出的第一剑,亦是最后一剑。
人们常说,山中不知岁月。
老者也万万没想到,自己自囚道观之后出来的第一天,所遇见的,竟然是自家满门被屠的一幕,而自己所要刺出这一剑的对象,竟然曾是自己最为看重的小辈。
在剑刺下去的那一刻,
老者的手,
抖了。
剑尖没有刺中田无镜的眉心,
而是偏过去了,
剑身微微一弹,
弹了一下田无镜的左脸。
………
“阿姊,阿姊,你说,这道观里住的是谁啊。”
“听姨娘们说,这里面住着一个老疯子,阿弟,你一个人以后可千万别往这里跑,姨娘们说这老疯子不吃饭的,但却又一直没饿死。”
“那他吃什么呀?”
“吃小孩啊。”
“阿姊,你吓我。”
“哟,我的阿弟不是说长大了要当大将军打乾国人和蛮人么,怎么胆子这么小啊?胆小鬼,可是当不成大将军的哦。”
“我不胆小,我才没有,我没有胆小。”
“好好好,我家阿弟不胆小,以后啊,肯定能当大将军。”
“嗯,我以后肯定能当大将军。”
“啊,道观门开了!”
“啊啊啊啊!!!!”
“哈哈哈,骗你的,看你吓的那样儿,这样子还怎么当大将军啊。”
………
“噗通!”
“咦,怎么有个小娃娃偷偷爬墙进来了,你可知,这道观里面,住着什么人么?”
“是一个专吃小孩的疯子。”
“哦,对啊,我最爱吃小孩了,小孩好啊,皮嫩,还不腻,啧啧啧,裹上面粉上油锅一炸,哎哟哟哟,这味道美得,可馋死人喽。”
“我不怕你!”
“你当真不怕我?”
“我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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