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自华从一堆纸卷中抬起头来,捏了捏眉心。
自从皇上那里接了任务开始起,她的时间就被塞得满满当当。虽然身上这个官职只不过是皇帝给她做做样子用的,但是为了掩护她现在所做的事情,白天的工作她也不敢太敷衍,完全表现出一个刚入官场的青年人应有的热情。晚上密探们送来各□报——这些情报看上去似乎很多都是没有任何关联的,但是在基本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窦自华也只有依靠这些海量的没有关联的东西,试图从中分析出一点蛛丝马迹。
比如:
当年皇大火的起因到底是什么?是意外还是人为?
那个时候东有多少人?是不是在大火中都死绝了?还有活着的去了哪里?
太女赵楠当时是不是确定在储凰中,是不是失去行动能力?她身边难道就没有一个侍卫可以带她逃出来吗?
第一个发现着火的人是谁?谁来救的火?
当时支持赵楠的势力到底是谁,她的敌人有哪些?
如果她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如果这场大火真的是储君之争引起的,那么这争执的双方背后各有哪些势力,那些人?当时的朝堂上,到底有些什么人?这些人在当年都起了什么作用?
……
有的时候,可能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家的仆人从主人家顺点东西出去偷卖,也会从中发现一些关联的证据。
窦自华在花山主修律法,对各式各样的案件颇有研究。李凤亭让她去查当年赵榕的下落,也是人尽其用。只是这样一来,窦自华的工作量就变得极其庞大。
有人敲了两下门。
窦自华赶忙把纸卷都收了起来,放上几本闲书,口中道:“谁啊?”
“文逸,还没睡啊?”门口传来母亲的声音,然后门咯吱一下开了。
“娘。”窦自华站了起来,笑着说:“我就随便翻本书,看得有些入迷而已,一会就睡的。”
窦云鹏看着女儿疲倦的脸,扫了一眼桌上那两本书,微微叹息了一下:“那本书半个月前就见你在看了,你的速度难道到现在还没有看完吗?”
窦自华被母亲戳穿,掩饰的嘿嘿一笑:“温故而知新嘛。”
窦云鹏审视了女儿一会,然后道:“文逸,娘是知道你的。你不会无故向娘隐瞒什么,所以娘也不想追问你太多。不过,娘希望你能保重自己身体,凡事不要之过急。”
“娘。”窦自华心知母亲虽然看起来子温润无害,可是底子下面却是个眼光极其狠辣的人。自己虽然已经全力去掩饰,可是毕竟在母亲眼皮底下,自己院子里有些异动,母亲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这件事情太过隐秘,她无法对母亲透露一个字。
窦云鹏看见女儿神色有些紧张,不禁微笑:“你不用紧张,娘不会逼问你什么。娘只是想提醒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权臣,能臣,贤臣还是诤臣。若都是不喜欢,不走仕途也行。唯独一点,娘希望你不要牵扯到和皇权有关的事情当中去。那是一个无底洞,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和背景,也难保自己平安。”
一旦涉及到这个问题,皇家子女都难保全,何况小小的臣子。
窦自华不知道母亲猜到多少,只得含糊道:“娘,我知道的。”
敏之的身世与当年皇权争斗的惨案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皇帝有心让敏之继承皇位,更是避不开皇权。可是敏之是她的挚友,她不能为了独善其身而回绝皇帝的要求。更何况,敏之并没有争储之心,她的所做怎么也谈不上为敏之争权,因此更没有逃避的理由。
窦云鹏看着女儿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只得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若是事情不顺,也不要钻牛角尖。放松一下自己,说不定会发现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窦自华点点头,送走了母亲。
回到桌前,小心的打开书桌的机关,取出纸卷,准备再次集中注意力研究。窦自华忽然想起母亲的话,品味了一会,不由得眼前一亮:如果说当年大火线索繁杂涉及的人太多太广,她何不舍弃这种大海捞针,就近查起呢?陆颖若是赵楠的话,当年她来花山镇的时候,身边的人必定与中有牵扯,还有她们曾经住过的宅子,说不定能找到与陆颖身世相关的东西。并且花山镇的人对陆颖熟悉,关注度一直很高,也许她能够从镇上人的口风中找找出陆颖来花山镇前的线索,然后查出她们的来历——这比起没有目标地从一大堆不知道有用无用的情报中间搜罗信息不是更有用些吗?
想到这里,窦自华不由得有些感激和钦佩起自己的娘来,随便一句话,就能够点醒自己。于是赶快打起神来,开始计划起下一步的查探计划。
窦云鹏站在院子外观察着女儿房间的灯火迟迟没有熄灭,眉间一片翳。
皇帝对陆颖的偏爱,朝堂上下皆知。皇帝想立培养陆颖接掌权利的意图,也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大家原以为,皇帝是打算让陆颖与平南郡卿的世女来接掌皇储,让陆颖摄政。后来却莫名其妙将陆颖本人封了嫡亲王——没有皇室血脉的人继承皇位,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吧。
这个皇帝应该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那么她的理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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