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坊间大肆盛传的流言蜚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裴承秀站在书房,脸色愠怒。
裴寂凑巧在书写奏疏,置之不理裴承秀的质问,待奏疏上的墨迹完全凝干,才老神在在的抬起目光,打量爱女的穿著。
裴承秀被父亲大人盯得有些心虚,别过脸,低低咳了一声,掩饰眼底乍现的尴尬。
裴寂见状,长长的叹了一声:“女儿,不是信誓坦坦说过不溜出府了吗?”
回应他的又是一声声装模作样的低咳。
裴寂唏嘘:“也罢,你听到的并非流言,确是事实。齐王殿下在那一日当众承诺,若你为李淳风所救且大难不死,齐王愿意上书皇帝陛下,将你作为义妹赐给李淳风为妻,亦恳请陛下免去武将程咬金伤人之重责。”
裴承秀一听,又惊又气:“齐王一贯处处寻衅秦王,父亲大人理应苦口劝阻!况且,我连李淳风是何相貌亦不得知,怎能草率嫁他为妻?!”
“彼时太子殿下亦默许齐王之建议,为父难以阻拦。”裴寂摇首道。
乍听太子哥哥也竟然同意齐王拉郎配的主张,裴承秀不禁愣住。
许久之后,裴承秀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努力放缓紧绷的心情,压低声音道:“太子耳朵软,易被齐王教唆,也不是一回两回。
“然而,”裴承秀心中盈满了复杂滋味,眼眶亦一霎时泛红,“不论怎么说,女儿就是觉得委屈。”
“我的女儿,好端端的你哭什么?”裴寂好笑道,“见你无事,秦王并未主动提及婚配之事,反是陛下屡次当庭训斥秦王。若非程咬金自戕于御殿之上使得陛下一时心软,天策府早已被撤去。
“再来,为父疼你,岂会舍得你低嫁?已主动奏请陛下,愿在府邸之中设下几桌讲和酒,邀秦王及天策府众武将一聚;倘若秦王不介怀,为父亦愿把呂珠作为义女赐给李淳风。”
“陛下听完,虽不置一词,却似有几分默允。”
裴承秀一听,立刻不委屈了,惊讶的眼眸睁得大大:“父亲,你打算把呂珠赐给李淳风?!”
裴寂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理所应当:“你为救呂珠,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呂珠代你低嫁,亦不过分。”
裴承秀听罢,料定父亲主意已定,仍犹豫道:“呂珠从未见过李淳风,就这般把她打发,实在不妥。况且,万一呂珠不愿低嫁,父亲也不可强人所难。”
裴寂淡淡道:“你二哥问过了,她愿意。”
裴承秀一下子噎住。
难以理解呂珠愿意嫁给陌生男子为妻,裴承秀捏了一下脸颊,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这个李淳风,打哪儿冒出来的……怎就忽然站出来,还愿意为我拔刀呢?”
听见女儿的言语,裴寂回道:“说来也奇怪,这个李淳风竟与张士贵一同护送你回府。”
捏住脸颊的手指猝然停住。
裴承秀僵硬的抬起脸,隔着书桌伫立在裴寂的对面,双眸圆睁,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什么?!”
裴寂见裴承秀露出如此错愕的神情,微微蹙了眉,警告道:“女儿,李淳风乃罪臣刘文静之故友,相当于为父的仇家,你万万不可与李淳风有任何来往。”
裴承秀再度倒抽了一口气,在父亲的目光下艰难的咽了咽喉:“父亲,你刚刚说什么,李淳风是刘文静的故友?”刘文静与父亲大人乃夙仇,但凡刘文静推崇者,父亲大人一概厌之弃之。
裴寂未能听出爱女言语之间的紧张,深思着低低的“嗯”了一声。
裴承秀却在这一刻抿出一抹苦笑,连连摇头,嗓音轻颤:“父亲,您怎么能把呂珠许配给李淳风呢?李淳风他,他……”心中泛起几分后悔,又有一丝丝酸涩,怎么会是他呢?
裴寂依然不懂爱女的心思,发出一声冷笑,不以为然道:“女儿放心,刘文静已死,李淳风不足为惧。”
裴承秀闭上眼眸,以手扶额。
如此多的事情掺和在一起,堪称一个混乱,她……她已经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
半晌,裴承秀忽然又睁开眼,幽幽黑眸有了一闪而逝的不甘,“父亲,难道除了讲和、除了把呂珠表妹赐给李淳风之外,再无其它良策?”
裴寂侧脸,讶异的睨向裴承秀:“你可有什么妙计?”
裴承秀认真的看着父亲,语调微微提高了一些:“尉迟敬德羞辱我在先,程咬金打伤我在后,裴氏颜面一再扫地,万不能为李淳风为我拔刀一事便轻易的与天策府握手言和!所以,我绝对无法赞同呂珠与李淳风之婚事!”
话至此刻,裴承秀藏在袖子里的一双手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旋又握紧。
垂下眼,她极不甘心道——
“父亲,我会尽快想出一个良策……既不失我裴氏颜面,亦不令皇帝陛下为难。”
*
太阳似乎是打西边升起,一连数日,裴承秀仿佛变了一个人,少餐少食,神情凝重,长时间的一个人独处,与昔日里翘着二郎腿啃寒瓜的形象呈鲜明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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