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郑士芳一说起这事,倒是让冯霜止有些心动。
郑士芳也看出她的心动来,劝道:“即便是不拜师,又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呢?袁枚兄乃是我所见过的人里才华顶顶出众的,能见一面便见一面,对你也是没坏处的。至于旁人的议论,我瞧着,你似乎从来没理会过外面的风言风语。”
在冯霜止跟福康安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冯霜止还是面无异色地跟郑士芳这里学吟诗作画,辣手对待府里头的姨娘,一点也没见过手软的时候。
他的意思,还是让冯霜止去拜会一下的好,这样的文人雅士,结识也是幸事。
冯霜止本来就心动,在郑士芳这一说之下,便答应了:“先生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霜止哪里还有不愿意的道理?只盼袁枚先生不要像先生一样嫌弃霜止便好。”
郑士芳抚掌大笑起来,最后却叹了口气:“今日既然已经是最后一堂课,你端杯茶给我吧。”
冯霜止一下沉默,却道:“先生教我日久,也讲过烹茶之道,听说您原本也是江南那边的人,功夫茶您也为我讲过了,今日便让学生为先生烹茶吧。”
“难为你有这份心。”
郑士芳微微一笑。
之后,冯霜止吩咐了丫鬟去准备茶具,便在这书屋的南墙下,一树浓荫,鸣蝉之声环绕,其实算是个极其雅致的环境。
功夫茶,重点便在功夫两个字上,活水活火,没有一样能少。
夏季时候最好用栗子杯,在冯霜止将那小巧轻薄的茶杯端到郑士芳的身前,并且恭敬行礼的时候,郑士芳终于微笑了一下,并不言语,接过茶来,端在手中,身边是环绕的香息,香炉里有袅袅的烟气,这一副场面真是雅致到极点,也享受到了极点。
先闻香,后饮茶,郑士芳心底忽然就有几分伤感起来。
“你如此聪慧,明日必定能成为子才的女弟子的。”
冯霜止则道:“我不过是去凑个热闹,怕是连袁枚先生都知道,这女弟子不过是挂个名的说法,袁枚先生周游天下,居无定所,能见上两面已经是幸事了。”
郑士芳也知道事情的确如此,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原定于第二天进行的招收弟子的聚会,冯霜止没能够去成。
与郑士芳一同从三味书屋出来,冯霜止目送冯霜止走了,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六七月的天气,变化无常,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已经下起了雨来,空气里浮动着的燥热一下就干净了,冯霜止推开了吹雨轩的窗,看着外面倾盆的大雨,皱了眉头。
“怕是这雨一下,秋天也就要到了。”
冯霜止铺开了宣纸,准备作画,却不想雨里有人撑着伞来了。
她隔窗一望,有些不敢相信:“喜桃,外面谁来了?”
“是三姨n_ain_ai。”喜桃也惊诧了,怎么三姨娘这个时候来吹雨轩?
冯霜止搁笔,走到前面去,这个时候正好三姨娘让自己的丫鬟将伞收起来,略一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便提步往冯霜止屋前来:“二小姐,妾身有事求见。”
“三姨娘何必多礼,快请进。喜桃,奉茶。”在这样的时候来,冯霜止已经知道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最近三姨娘跟四姨娘之间的争斗几乎已经白热化,前些天两院的丫鬟你骂我,我骂你,若不是被冯霜止听到,着人狠狠抽了几巴掌,怕是还停不下来。
因为英廉有外差,最近不在府中,所以鄂章的气焰也渐渐地盛了,冯霜止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近也不会去招惹鄂章。
毕竟英廉不在,冯霜止做事要束手束脚一些。
三姨娘也不客气,就坐了下来,最近因为四姨娘欺压上头,兆佳氏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往日许氏在世的时候,兆佳氏还能苦心忍耐,可是许氏去世之后,一切就已经乱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出头的机会,眼看着要成功了,没有想到之前已经被废掉的四姨娘竟然又起来了,一直在给三姨娘添堵。
冯霜止一向很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在贫寒的时候,往往能够静心上进,将自己沉得很低,可是一旦这个人往上爬过,甚至站到过不低的位置,再想要沉下来就难了。
三姨娘兆佳氏便是这样一个已经很难沉下来的人。
她不想让四姨娘有翻身的机会,今日终于捉住了四姨娘的把柄,只要往冯霜止这边一捅,冯霜止就算是不站在她那边,也只能站在她那边了。
“听说姨娘近日忙,怎么今日有时间来坐坐?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冯霜止端了茶给三姨娘,三姨娘躬身双手接过道了谢,这才坐了半个椅子,眼神一敛,缓缓地喝了一口茶,道:“这事儿……妾身本是万万不敢说的,可是……因为关系到爷,而且四姨娘又从中作梗,妾身实在有些胆怯……”
扭扭捏捏,要说就说,不说冯霜止也没兴趣知道。
她心里有些烦她这样惺惺作态,表面上却要跟三姨娘一样惺惺作态,说道:“既然已经来了,姨娘不妨将那些堵心的事情都当做是闲话说了,我也当做闲话听了,听过之后就忘了,这样不好?”
“只怕这话,二小姐一听,便忘不掉了。”三姨娘这回叹气,倒是真心实意的,她苦笑了一声,竟然跪下来,朝着冯霜止磕了个头,“是妾身不察,竟然让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妾身的错,没有看好爷,竟然让他染上了阿芙蓉!”
阿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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