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时常幻想父亲还活着,这妄想此刻倍加强烈,倘若父亲在世一定有办法对付宋引弟,不会任由她闹事,也不会允许姑妈揭穿真相,他可以继续活在乌邦托,做快乐的傻小子。
这些虚无的假设凸现出他的懦弱自私,他为此羞愧、自责,真想把那个没出息的自我从躯壳里揪出来暴打,当即用力抽自己两耳光,而后哭得跪不住,双手着地,有如战败的狗那样趴伏在地。
慧欣出门晨练,见一个少年爬在墓碑前,知是胜利,慢慢走过去招呼,问他大清早背着行囊来这儿干嘛。
胜利本想悄悄来悄悄去,行踪暴露,慌忙搪塞:“今天学校组织春游,我出门时忽然很想爸爸,顺便来这儿看他老人家。”
慧欣莞尔:“随便撒谎可不好,你当我老糊涂了,看不出你这是离家出走的架势?”
她是有德望的长者,素得乡邻敬重,镇上的地痞无赖也不敢轻易冒犯,既已当面拆穿谎言,胜利不得不低头承认。
她不问他出走的原因,先领他去屋里,泡了一水,拿了一碟蜂蜜山药糕一碟椒盐黑米粽,说这些食物补血补气,叫他赶紧吃下去,看样子连他割腕自杀的事都知道了。
胜利这时真的又饥又渴,道谢后埋头吃喝。老太太坐在一旁数念珠,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说:“昨天你妈妈也到这里来过,你们家的事我都清楚,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胜利停止咀嚼,怔怔看她片刻,问:“您都知道了?”
“你爸爸早就跟我说过了。”
少年心慌失语,沉默片刻目露恨意:“……那婆娘来这儿做什么?”
慧欣纠正:“她是你的亲生母亲,不能用脏话辱骂,会得业报的。”
胜利难掩忌愤:“遭报应我也要骂,她根本不配做母亲,就是头老母猪,生完了事!还害我爸爸当冤大头戴绿帽子,搁旧社会,这种女人一准浸猪笼!”
骂完狠啐几口。
慧欣见他嗔恨极深,先不忙劝解,改问他离家以后准备去哪儿。
胜利支吾难言,他长这么大尚未独自远行,一个高中肄业生,无亲无靠又没技能谋生,真不知道明天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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