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我们每逢礼拜六和礼拜天都会泡在图书馆。
每一次都是坐在他选择的偏僻角落,阳光照不到他的身影,他会先喝点水,然后在草稿簿上飞快的演算,然后再向我挪进一点,随后就翻书一小节一大章地给我讲析,顺带教我一些计算题目的小窍门。我余光能看到他时而推一推鼻梁上的镜架,拿着其他作业簿扇风解暑。实在讲得太久太疲惫,他会停下来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休息。他叫我把二年级、三年级的数学书找出来,我不太情愿,但他说打基础还得从最初开始。
几周时间过得飞快,最后一次辅导结束后,他留给我一个座机号码,强烈要求我在发了成绩单后立即联系他。我算是孺子可教,总算不枉费他一番苦心,期末考试成绩单下来,我的数学成绩破天荒的及格。虽然刚好踏进60分的门槛,但是也能让院长高兴得奖励了我5块钱,还说我以后能大有作为云云之类的鼓励话,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着我那屁股不被院长打开了花儿就算是上苍庇佑。
同时,也让数学老师对我刮目相看,在班级上狠狠地夸了我一顿。
暑假的第一天,我用院长给的5块钱买了两根冰棍和两份炒粉,踏着正步走进图书馆的阅览室,手舞足蹈地拿着成绩单摆在他的面前,笑着跟他说这是我第一次数学及格。把买来的冰棍和炒粉分给他一份,道:“这是犒劳你的。”他笑着接过去,把炒粉放在一边,撕开冰棍的纸衣吃了一口,抬起眼睛看着我,回道:“挺甜的。”
两个月的暑假,我们成了图书馆的常驻人口,还是那个偏僻阳光照不进来的角落,我的数学脑细胞终于被他的悉心辅导彻底激活。
疲惫或厌倦的时候,我们会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说些话聊会儿天,不然就是翻翻书。我看书没他那么聚精会神,他会拿着一本喜欢的书看半天不用抬起头来。但只要他一看到我翻阅幼儿童话书籍,立马给我抽走,然后重新塞给我一本书,大多时候是树人先生的《呐喊》,刚开始我对此很不满,拿眼瞪他,他不以为意也不说话,埋头继续看他手里的书。我小孩心性坐不住,唉一声叹一口气地在椅子上歪来倒去,他受不了了才说一句:“君子,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两个月朝夕相处,对他的一些小动作和习惯越发了解。每当他取下眼镜,抬起一只手揉眼睛,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来一瓶眼药水,对着两只眼睛各自滴了几滴药水进去,然后再戴上眼镜的时候。这往往都是他非常疲惫的状态,我会起身拿着他的水瓶倒点热水冷水进去兑成温水递给他,叮嘱他喝点水解解乏,这样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他不是话多的人,但是我耐不住好奇心,还是开了口问他姓甚名谁,年龄几许,如今在做什么之类的涉及个人信息的问题。看他数学这么好,我简直在这个时候把他奉为神一般。
他笑说我是来查他户口的。
他拿笔在纸上端正的写了“周平思”三个字,解说道:“门吉周,平静的平,思想的思。”这是他的名字。当时我还笑着调侃他说:“你家长给你取思想的思,肯定是想让你将来当大思想家的!”他不反驳也没生气,继续跟个乖巧的稚童回答先生的问题一样,把他的生平年龄家住何方等等一一告尽。
这一年他20岁,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来n大求学,他说下学期就上大二。
后来,上高中后我才知道有一首《折桂令·春情》,其中写有这么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02.
俗语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个暑假,成天跟着他泡在图书馆这么个浓墨的染缸里,我也慢慢地从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摇身变成勤学好问的学生。
新学期开学,我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学业,但铁一般的规律一成不变,每逢周末我们都会泡在图书馆里。也会有他不能如约而至的时候,不过他都会在头一天晚上打电话跟我说明缘由。
11月初的期中考试,数学成绩不负众望地爬到了80分,而立之年的数学老师还开我玩笑说:“我终于不被你气得变丑而找不到媳妇儿了。”还给班主任建议把我从倒数第二排调换到第一排,以便于监督我认真上课,那“望子成龙”、“殷殷期盼”的苦心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我跟他说:“这次我终于坐了一回第一排,不过这功劳和荣耀是你的。”他一如既往不邀功。
学期结束,我早已完了期末考试,数学终于赶上了语文的步伐。我打电话给他,这个时候他还在备考他的期末考。后来,他回了老家,整个寒假我们没再见面。但他会几天、十天地给我打电话,草草地说上几句话。
他说他家住的镇上还没富裕到家家安得有座机,他家住的那条街的人要打电话都得走到街口来,花钱使用小卖部的公用电话,
每一次通完电话,我都有点失落,有点心不在焉,有点想他,这时候的思念还无关风花雪月的爱情。
大年三十儿,我跟院长他们一起包饺子,准备年夜饭。我“人在曹营心在汉”地竖起两只耳朵听电话机会不会有响声,生怕会漏掉了什么似的。吃过年饭,就一直坐在电话机旁等待着,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都开始了,电话机仍旧没响起。原先坐在院长旁边的王阿姨过来打趣我说:“安倾,没座机费了,你平思哥打不进来的,要不你用压岁钱先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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