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祺其实有时候也觉得,若是自己的继承人和自己全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怕是大魏江山将来会不大安稳。
现在,她求得不是开疆拓土,她求的是大魏百年内平安无战事,国库继续充盈下去,而寻常百姓能够生活稳定、保暖不愁。这样的目标,大概也只有元君舒这样四平八稳又踏实务实的性子才能够保证实现。
在心里面理顺了这个头绪,对于元君舒在自己的规规矩矩和偶尔的拘谨,元幼祺也看得淡多了。
既做如此想法,再面对元君舒的时候,想到这是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是大魏百年基业的稳定保障,元幼祺竟越琢磨元君舒的认真劲儿越觉得透着几分可爱来了。这就是所谓“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对着自己的继承人,元幼祺也很有些为人父母的骄傲了。
“看出什么来了?说说。”元幼祺不理会元君舒的赔罪,连“在朕面前,不必拘谨”的客套话她都不说了。
她就是要让元君舒慢慢地学会在自己的面前真正轻松起来,那才是自家的孩子面对自家的长辈的时候该有的样子。
要在皇帝的面前真正放松下来,这条路,于元君舒而言,还要走很久。不过,她并不迟钝,皇帝发自内心的对她的亲近,她能感受得到。
有那么几次,对皇帝,元君舒心底里是有一种以更亲近的方式称呼的冲动的。却也只是冲动而已,君臣分际,她从不敢忘。
其实,元君舒也不知道那种“更亲近的称呼”是怎样的称呼。“叔父”吗?元君舒总觉得别扭得慌。对着皇帝那张比自己都好看,也只比自己成熟那么一点点的脸,叔父什么的,元君舒还真是唤不出口。
在这件事上,姑侄两人的认知倒是默契。
敛下异样的思绪,元君舒态度端然地回答道:“臣觉得,几位读卷大人的结论,不很妥当。”
她谨慎地掂对着措辞,并没忘了适时地关注元幼祺的反应。
元幼祺不愧是做惯了皇帝的,养气的功夫绝非元君舒能够看破。元君舒毫无悬念地没机会从元幼祺的脸上得到任何带有倾向性的回应,只得到了元幼祺“静候下文”的散淡表情。
元君舒于是不得不放弃了探究圣意的打算,只将注意力放在了事实本身之上。
“若臣猜得不错,几位读卷大人是想将关锦推为状元,周乐诗为榜眼,冉蘅为探花。”元君舒道。
“按照朝廷科考取士的惯例,是这么个顺序。”元幼祺道。
元幼祺其实最想做的,就是把这份奏折打回去,再赐那八名读卷大臣几副清心明目的药膏,让他们擦亮了自己的眼睛、摆正了自己的心之后,再把他们圈定的顺序呈上来。
这事并不难做,但是眼下,元幼祺很想听听,对于八名读卷大臣的那点子心思,元君舒怎么看。
只见元君舒摊开关锦的试卷,道:“以臣之见,首先说这份答卷,虽然论述堪称精当,文风不失风雅,对于我朝的政务提出的见解也算得上适宜,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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