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室附近租了个小单间,一个月房租比国色天香宿舍半年的费用还多。开头半个月他就帮学长干点零活儿,找找资料、素材,做一点简单的调整;没活儿的时候就看分享库学习,看学长推荐的各大网站和其他公司的案例、艺术展:“不止是设计创意案例,电影电视、艺术、装置、戏剧、美食、旅游,多看,多走,多感受,设计卖的不是技术,是你自己的美学储备。”
他没日没夜的学,看,一天的时间当两天用,把没念书的这一年补回来。有空的时候四处走,四处看。这个城市,那个城市,时间够的话就背包去国外,语言不通瞎比划,靠比划也比划了好几个国家。
能够独立做方案的第三年,工作室想要扩充,学长问他要不要出资做合伙人,他答应了。附加一个条件:“想穿裙子我就要穿裙子。”
学长愣了一愣,倒也没有为难,只是说:“咱们对着装本来也没要求。见客户时稳当点,上班时间你别光着来就行。”正式成为合伙人的第二天,他就穿了一条黑色连衣裙,长袖,下摆盖住了脚踝,脚上蹬着平底绑带凉鞋。没穿胸罩,没化妆,涂了指甲油。同事问他:“老板,你这是女装吗?”他说:“对啊,管它什么装,我觉得好看就是我的装。”
一次两次还有人讨论,一个月两个月就习惯了,仿佛他们老板天生就该这么穿。后来有一次聚餐,喝了酒的直性子女同事问他:“老板,我是不是没有机会泡你了?”
“没机会,”他指一指脖子,“有人预定了。”
他还是喜欢收集r,但最常戴的依然是那一颗穿着皮绳的黄金小心脏。黄金心脏的后面,他的脖子上,曾经的割喉伤痕变长了,或者说被重新覆盖了。绕着他的颈部整整一圈,接口处有一颗心。
这是他给关藏的奖励,一条永不消逝的r。而亲手刻下它的人,已经远在美国了。
他曾回去看过几次香香姐。香香姐把小豪父母留下来的房产卖了,租的筒子楼转手,又借了十万才凑够赔偿金。在原来宿舍附近开了个小卖部,每个月都去看一次小豪,说是在里面还行,没受欺负。
乐乐在夜巴黎干了不到半年就走了,交了男朋友,换了好几个夜总会表演,后来不知道干吗去了,有人说又看见他去公园站街。金祥回老家待了几天,跟爹妈和孩子都过不到一起去,耐不住寂寞去外地打工,半年多没回来。
野萍还在表演,直播刚兴起来的时候就开了直播间,起名叫野萍表演秀。带着那些服装行头和几个姐妹一起做现场,租的小场地,没暖气没风扇,慢慢还播出点名气来。不过网络严打的时候第一批就给封掉了。
香香姐开始还去现场看,后来就不去了。小卖店晚上开到很晚,入夜的时候还亮着灯,偶尔有音乐声传出来,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有人翩翩起舞。
香香姐问他:“美美,外面好吗?”
他说:“姐,哪儿都不好,咱只能自己对自己好。”
闲着没事的时候去一个女装论坛看帖子,认识了那里的姐姐“温柔的风景”。风景是真的温柔,从来不骂人不生气,鸡毛蒜皮一点小事也能认真回复个上千字。这要是香香姐,磨叽两句一巴掌给他抽飞了。
他的id就不一样了,出了名的嘴巴坏,人又刻薄,看不顺眼了就怼人家。把人弄哭了,还要风景挨个来安慰,私下里跟他好声好气地打商量“都是姐妹互相温柔一点”。
线下聚会见到了风景本人,微微的胖,讲话细声细气,握着他的手一阵夸“你可真好看”。开个小酒吧,多半都填补到论坛活动上去了。遇到有人有难事儿,能跟着掉眼泪愁半天,有人求帮忙,自己跑断腿也没怨言。他就说风景:“你哪是大姐,你是他们的妈呀!吃喝拉撒一手包办?这么大个人有事自己不会解决吗,就是你给惯的!”
风景总是笑一笑,说:“哎呀,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呗。最美你说是这样说,不也还是帮了不少。”
“我是怕你累死,这些个哭鸡鸟嚎的上哪儿再找个妈去!”
过了没多久,论坛上加了个叫红印的,发一篇求助帖《假如被人发现秘密怎么办》,讲自己怎么跟那男人认识,怎么交往,怎么被发现的。他不看还好,一看气坏了,秀恩爱还有这种秀法呢。屁大点儿事要死要活,吃饱了撑的。
他管人家要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果不其然被拉黑了。聚会的时候听说红印也来,他下了班马上就开车去了,要亲眼看看这个小林黛玉长啥样。
个子挺高,长得也还行,挂着一张“我看不上你们”的冷脸。他严恪己这辈子就看不惯捧心口的小矫情,你矫情老子专门治矫情,没事儿也给你整点儿事。
一桶冰水,一瓶啤酒,把那个长得一米九十多,跟绿巨人似的退伍兵给损了几句。事后他被风景一顿教训:“你这张嘴怎么就不消停点,看不惯就看不惯,哪能都跟你似的?互相理解理解呀!”
“理解不了,老子的今天是老子自己挣的!他要敢死就去死,不敢死就他妈挺胸活着,赖赖巴巴哭哭啼啼地给谁看啊!”气不打一处来,他回去给野萍的直播间刷礼物,留言说:国色天香的小野b,我可真想你,想跟你打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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