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瘸子被揍的头破血流,血液蜿蜒,直到村口才停,倒在地上不知死活,被媳妇搂头护着,女人绷着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都气红了,问道:“都他妈疯了是吗!摆明了来找茬是不是!你们平日里欺负瘸子老实就算了,这日子总是要过的,我把你们当屁放,可你们现在动手又是什么意思,崔先生,亏你还上过几年私塾,学的礼义廉耻都是假的吗!”
她一声质问振振有词,好几人都被她看的低下头,崔先生叹了口气没说话,王光棍出风头似的挤到前头说道:“你家这位汉子,他不是好人,他既不是你男人,也不是这里的人,我估计你男人早八百年就被他害死了,这个人占了你男人的身,白白睡了你五年,你说他是不是不是东西!”说完他像是觉得自己立了个功,说出了别人不敢说的话,求表扬似的一脸兴奋的看着地上的妇人。
让他想不到的是,女人听到他的话反而嘲讽似的笑了笑,像是多看一眼就嫌脏似的,扭头道:“你以为我是才知道么,呵呵,枕边人变了性子我能不知道?当我和你一样傻吗,”王光棍被她骂的面上无光,上前一步就要打人,结果却碰到女人不一样的眼神,他当下就犯怵,退到原处,女人却是没想到他真怂了,顿时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哎呦,这个村的人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是个什么德行,竟还跑到我家门前来泼脏水,哈哈,有趣,我跟你们说个实话,自从我十五岁嫁到这来起,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死瘸子打人你们知道吗;我刚生完儿子他就让我下地干活你们知道吗,秋老虎的那个天,太阳明晃晃的,晒的我头晕目眩差点就死了;大冬天的,你们见过我家门口挂过灯笼吗?死瘸子怕人笑,自己不肯挂也不肯我挂,看到这个疤没有,死瘸子打的,这么多年也没消……
“没错,我知道死瘸子已经不是死瘸子了,他变了,刚发现时我还觉得膈应,也不知道这诡异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可后来想想,这么多年和那瘸子过的还不如一只畜生,现在好不容易换了个内里,起码能当个人了不是!可后来我才发现,我的想法错了----这人简直太好了,好的超出我的预期,他会给我煮红糖水,会教儿子念书,下雨了,自己就拿着一把伞出门择菜,再闷不吭声的把菜放厨房,冬天到了还会给我暖脚……我一个女人,我图什么?不就图一个好字吗,我错了吗,他错了吗!是他自己想这样的吗,你们这些人呐,良心都是黑的……”像是说够了,她的声音渐渐小了,半晌她笑了笑,摸着怀里渐渐变冷了身体,眼看是没救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救人。五年来,她每天都做着同一个梦,梦见自己醒来面对的还是过去的王瘸子,黑暗不可怕,如果没有遇见光明,所以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结局,倘若这一切即将消失,就将她一起带走……她给他理了理衣襟,在他耳边絮语:“你是回去了吧,回你原本的地方,你说的那个地方真的挺好的,我都想不出来会有那样的地方,我要是跟着你,能同你一起去看看吗,你说,我有这个福气吗……”
众人还沉默在异样的真相中,空气沉重压抑,突然女人挣脱旁边一人猛地朝旁边的铁锹扑去……
她这辈子眼神不好,家里给她许亲时曾问过她,真的要和一个瘸子过一生吗,可她却只记得瘸子在寒冬腊月里给她的半个窝窝头,而后就栽进这不多的温柔当中。可人心易变,原本一栽就该是一辈子,没想到半路还有柳暗忽明,可到了现在,她看明白了,她的“明”已经到头了……
老天到底待她宽厚,临到末了她这眼神都好了一回,脖子直直擦着铁锹而过,血唰就喷了出来,可她只是觉得有点热,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得把这人分给那死瘸子一点。
在那窗口盯着看的孩子突然猛的叫出声:“啊!”
宁乡镇的沉默没了……
风雪连日,又是五天,沉风谷里一切如常,期间程氏兄弟来过几次,还没进门就被笪影楼实力劝退,他做事向来随意,程氏兄弟也只当他是哪根筋又搭错,见不到人也不诧异,倒是朦胧醒来的花叙哑着嗓子问了几次。
这日他又在问,笪影楼见不得他这操心样,十分不耐的念叨他:“谷中之事你就别操心了,待你这伤好了就赶紧走,省的天天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碍眼。”
“我就喜欢你这口是心非的模样。”
“嘿”笪影楼竟不知道他的治愈力都去了脑袋里,人没下地嘴炮先起。
“我觉得我就要好了,先活跃下气氛。”
青色人影原本在捣药,这会只恨不得连捣药的钵子都扔掉,一双眼瞪的牛大,凶道:“你能耐了是吧,你以为针都拔了你就好了,我告诉你,八字都没一撇呢!这几天你在鬼门关前绕了几圈心里没点数你就说你少说点话躺着休息是不是会死!”
花叙被他无情三连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反而笑了笑,这一下不知怎么就岔了气,猛咳个不停,笪影楼就慌了,方才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忙跑到窗边给他顺气,现在他这宝贝徒弟就是半尸,弱的跟个鬼样,哪还有早前的灵气,这会手脚都被缚在床上,想拍个胸口都难,于是笪影楼就成了他的手,在他胸口穴位上轻按两下,花叙这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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