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卫们纷纷举刀去刺,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像是布包的东西,搁在自己面前。上京卫的刀刺穿布包,布包里裹着一袋血,半凝固的血仍在刀光剑影中四处飞溅。岳知否趁乱往旁边另一个上京卫肩上一跳,接着借力跃起,脚尖点在几个人横着的刀身上,一转眼功夫已跳出战阵。
夜色里谁也看不清战阵中央的情况,外围的人只看到标志性的金色笼冠消失,只看到战阵中央飞溅的鲜血。就在岳知否脱战落地的那一刻,其他在军营里的人带的卫兵就蜂拥着冲了上去。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抓刺客!”接着各个人的卫兵都奋勇争先地往岳知否那边杀过去,好像最急着为被刺客刺杀身亡的“韩退思”报仇的就是他们似的。
而真正的韩退思在战阵中看得清清楚楚,岳知否甚至连那个冒充他的人都没有杀。白维扬认得出他,身为靖安司里易容好手的岳知否更加认得出他。她明知道站在中间的人不是真正的韩退思,却去选择攻击他,而且还用一袋准备好了的血制造混乱,目的就只有一个----她要让其他人以为韩退思已经死了。
韩退思看着其他与会的人加入抓捕刺客的队列,他忽然明白了。那两个人早就知道这些人救他们,为的不是报白玄曾经的恩惠,而是利用他们做荆轲做聂政,为他们除掉自己。只要自己一死,那些幕后的主使者就会以抓捕刺客为由,反咬那两个人一口,赶在韩家人抓到他们之前将他们杀掉灭口。
那两个人不杀自己,就是想借他韩退思来将企图杀他们灭口的人缠住,从而逃之夭夭。
韩退思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上京卫上前去追两个刺客,他站在上京卫中间,隔岸观火。他看着其他人的卫兵围堵岳知否一个,岳知否毫不恋战,恃着自己轻功了得,掉头就走。军营里人多,这里不能放箭,人们只能提着刀剑去追她。人们从四面八方向她涌去,最后,岳知否被包围在几个营帐中间的通道上。
人们呐喊着往前冲去,岳知否却不跟他们殊死战斗,她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一个人影便从她身后的帐子里跃出来。白维扬的剑还背在身后,他手里拿着一支钢制长矛,他不攻击人,只是将矛斜斜一递,从人们的刀剑下面穿过,接着迅速往上一挑,他手上的力度大得惊人,这一挑便让不少人的刀剑脱手飞出。人们为了躲开这些到处乱飞的刀剑,只好后退,白维扬趁着他们后退,又横矛往前一推,硬生生将战线往后压了好几步。
白维扬大概韬光养晦太久,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身手,预备好的围堵成了混战,白维扬不杀人,只是不停地挑走面前人的武器,不让他们近身。在场的都是久经训练的人,追兵们很快就从不知所措中清醒过来,于是,在白维扬用长矛去挡刀的时候,有人悄悄将刀递上前去,准确地卡住矛头。
白维扬还作势往后退,惹得对方用力去和他争夺长矛的时候,他果断放手。长矛被挑了起来,让人群中落去,白维扬这时候已经把背后的长剑给抽了出来,他趁乱就是一轮回砍。就在这时,人群的后面也开始混乱起来,前一刻才在他们眼前的岳知否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战阵的后面,她和白维扬一前一后逼得战阵不得不压缩,在人们都挤在一起的时候,那两个人掉头就跑,等人们追过去,他们便把早就准备在粮仓旁边的一辆辎重车掀翻,顺便刷刷几刀把辎重车上的粮袋割破。本来那两个人就是极灵活的,这下加上麦粒阻碍,人们就更追不上去了。
夜已深沉,只是一刹那的功夫,那两个刺客已经不见了踪影。
韩退思看着面前贼喊抓贼的闹剧,只是冷笑。在这混乱的环境中,他这个刺杀的目标,反而是最先恢复冷静的人。他的声音蓦地响起,来自一个前一刻才被判定死亡的人的声音让众人都不觉有些毛骨悚然。韩退思说话的时候语气和在朝堂上无异,镇定冷静而不容质疑,他说:“抓捕刺客的事,就不必劳烦诸位了。”
这一句话直接就把其他人企图灭口的借口给堵回去了。韩退思又说:“封锁军营,这两个人今夜只能在这里,瓮中捉鳖,不怕抓不到。”
说完,他也没打算等其他人提出意见。他直接就下令道:“士兵们将民夫都带到演武场去,逐个查验身份。上京卫,跟我去找他们。”
整个军营在一瞬之间变得死静。韩退思眯着眼睛去看远处的黑夜,记忆却一下回到五年之前。
那就是白维扬失踪的那个中秋。那一天夜里,他亲自和上京卫们到码头去伏击前去游湖赏月的白维扬。结果,在他们到达码头的时候,湖上风平浪静,一舸无迹。上京卫们在码头附近搜查,没过一会儿,一个上京卫在码头上绑船的木桩上找到了一封信。
韩退思让上京卫把信打开,上面的确是白维扬的字迹。白维扬难得地把字写得极工整,这让这封只有一行字的信多了一种庄重感。
他说,我认输,我退场,自此世上再无白维扬。
当时的韩退思根本没想到他所说的退场是真的。在此之后,韩退思流放白玄,将白家驱逐出京畿,他毁掉白维扬珍爱的藏品,杀死和他有交情的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没引得五年前消失的白维扬回来。白维扬认输,但他不在,韩退思就是把一切都毁了,让他们白家的所有人都没有翻身的机会,都仍没有意义。白维扬不在,这胜利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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