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筱回了她一排“尴尬”的表情,表示那不是她的锅,是朱先生,弃运动手环不用,拿着她的手机计步,顺道替她冲一下排行榜。
林未眠也就不言语,扔了手机,拿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瞎划拉。
云筱婚讯之后婚礼以前,对于她来说,具有双重的压力,既要应付渐趋疯狂的第二轮第三轮复习,又不得不密切注意母亲那方面的消息。她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她原来是小宝那一派的,希望他能踩着五彩祥云回来把云筱接走;另一方面,她又觉得那位朱先生对母亲似乎也挺情深义重,况且两人都谈婚论嫁了,贸然毁约不好。而追根究底,她内心对于男性的看法接近于偏见,觉得他们当中有一部分是不可信的,存在品质上的缺陷,她小时候曾经发过宏愿,长大了要挣很多钱,给妈妈很好的生活。自从和佳期在一起,她又觉得,妈妈找一个老来伴也许是必要的,万一到时候,她顾着和谢佳期二人世界去了,她只怕会孤单。思来想去,她发现自己心里滋长出一股淡淡的幽怨——她还从来没有哪一个时期像现在这样对林赐感到怨愤。
手上的劲一重,自动铅笔的笔尖喀嚓一声折了,她吃了一惊,愣愣地望着笔尖的断口,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将自动铅笔自她手里接了过去。她视线追随那手而去,是佳期在那替她换笔芯,于是就有点羞惭惭的。佳期守着她,她却走神了。她的理综分数始终在二百上下徘徊,怎么都无法突破。佳期最近替她补习很辛苦,看得出来有时候她都被自己的死脑筋给惹恼了,却要隐忍不发,还得耐着性子再讲一遍。
奖惩措施也还和原来一样,屡教不改时弹额头(弹得很轻很轻),改过自新时佳期亲亲(亲得很厉害很厉害)。以往收到许多亲亲,最近收到的亲亲却屈指可数。林未眠当然觉得挫败,暗地里也下功夫,但大约到了瓶颈期,有点卡住了。
而宇宙的能量有种微妙的平衡,当她在学业上突围无门时,她的副业道路却算得上顺畅,近二次的稿子都是直接过。这个周五,卡卡给她发来一封邀请函,是杂志社的年会邀请。主编决定大体名单,每位编辑手上分配两个名额,可以邀请麾下作者来参加。林未眠自然是受宠若惊的,表示大家相识还不到一年,就这样面基,会不会进展太快了一点。卡卡回了许多捶地大笑的表情包,表示林牧心在杂志年度最受欢迎作者的读者投票中排行前十,“所以你是名正言顺的。不完全出于我的私心。”
——据说她的那封投稿信掉在办公桌的夹缝里,上个编辑离职后,卡卡新上任第一天做清理时发现的,她引以为一桩奇遇,自称“发掘文学新星的伯乐”,也从此觉得林未眠与她有特殊的缘分。
林未眠考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这个邀约,理由是学业吃紧。所谓年会,当然会有许多厉害的前辈,躬逢胜饯是大幸,但她觉得,有时间还是要多陪伴在佳期身边,哪怕元旦假期那几天,两个人只是窝在家里写写作业做做饭,她都感到一种接近天堂的幸福。人在失去时能做到坦然,在幸福里却容易患得患失。她最近感觉甜甜之余,总觉得提心吊胆的,有一种前途未卜的恐慌,好像哪里不对,仿佛有只四爪的野兽已经来到她们附近,发出咻咻的嗅闻声,她几乎感到它喷在她脑后的鼻息。这种担心几乎是没有道理的,但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直觉,她越加要看紧佳期,不能把她弄丢。
卡卡得到拒绝的答复,非常懊丧地说:“我最喜欢的编辑小姐妹前几天也离职了,你又不来,那我好没期待的说。”
林未眠看了这条回复,却有了个新的想法,问杂志社是否招新编。
卡卡说:“招的呀。”
周日下午半天假。连续学习了六天半,林未眠整个看起来像是霜地里的小白菜,蔫蔫儿的。佳期想了想,带她去电玩城玩抓娃娃。一开始林未眠还说没心情,但是经不起佳期说第二遍。她本来就是复杂而矛盾的性格,善感起来非常善感,可是一旦心大起来,那是天塌下来都不在乎的。当下把一切烦恼抛诸脑后,拉着佳期去玩去。
她别的上头都不见得怎样手巧,抓娃娃却是一绝。她也不贪心,每次只买四个币,抓两次,抓完就收手。这次因为好久没来,被考试折磨得够惨,一口气买了二十几个币,要玩一把大的。佳期不玩,她操纵那小小升降机的时候,佳期就在一边看着。
林未眠后来想:“也许佳期不是不喜欢玩,只不过因为有我在,所以想要让着我,好比那些家庭条件并不困难的人家,爱孩子成痴的母亲,也还是宣称自己喜欢吃鱼头。”所以抓娃娃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是甜蜜的,心里厚颜地认为自己是佳期的小女儿了。这一厚颜,顿时遭了报应,手抖起来,失手了好两次,懊恼得直说“见鬼!见鬼!”
她的手都在佳期那里。
佳树要参加的俱乐部青训营是一月中旬开始,替姐姐过完生日,他的学习兴趣前所未有地高涨,希望起码把期末考试敷衍过去,别到时候回来学的全还给老师了,哪一科亮红灯,谢沐了,回头准没好话。他因此时不时问佳期一些问题,信息说来就来,这两天尤其厉害。佳期的手机在教室就被折腾得没电了。现下她用林未眠的微信继续远程指点他。
问完了一整套题,佳树松一口气,发语音嘿嘿贼笑:“对不起啊老姐,耽误你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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