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的上午,李笠脸上却是阳光灿烂,走在半山腰的小路上,边走边哼歌。
跟在身边的张轱辘,虽然看不见郎主的笑容,却能听得出郎主如今是笑逐颜开。
之所以会这样,当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齐军撤退、淮北转危为安是其一,捷报传到建康,天子大悦,让李笠报上立功将士名单以定奖赏是其二。
其三,是天子体谅李笠常年为国征战,与夫人分离多年,恩准新平夫人携子女到徐州,和李笠团聚。
张轱辘看得出,最让郎主高兴的,就是第三件事。
如今夫人一行,在兵马护送下,即将抵达徐州寒山,而远在鄱阳的赵娘子,也带着子女同行。
所以这几日李笠总是笑呵呵的,以至像是在傻笑。
李笠哼了一会歌,问:“怎么不说话?”
“小的怕打断郎主兴致。”
“无妨,有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嗨,小的哪有什么好消息,郎主知道的消息,比小的多多了。”
“话不是这么说....”李笠继续向前走,“对了,我记着你家大郎,快六岁了吧?”
“谢郎主挂念,小的家里大郎,确实快六岁了。”
“那可得开蒙,读书、认字。”
“是,贱内在来信里说了,庄里的学堂,已经上门登记,待到秋天,就能入学、开蒙。”
主仆一边走,一边聊。
张轱辘和其他二十三名“高手”,十二年前,离开阙南,跟着李笠和梁森南下,来到梁国鄱阳。
从此,在鄱阳生根发芽,陆续成了家,都有了子女。
李笠在鄱阳内史任上,组织、鼓励百姓开荒、屯田,自己也组织人手屯田,于是李家有了大庄园。
李家的部曲、僮仆们,都陆续成了家,在庄园里落户,家眷们都有事做,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子女们都能在新设的学堂里开蒙,至少要学会读写常用字,以便将来有着。
她戴着椎帽,容貌被纱布遮挡,此时看不出喜怒哀乐。
李笠继续前进,薛月嫦则陪着段玉英继续散步,她见李笠这段时间以来,果然没打段玉英主意,不由心中高兴。
段玉英出身高贵,为齐主宠妃,其兄段韶是齐国贵胄,结果和李笠交战时兵败身亡。
所以,李笠大概是顾忌段娘子要报仇,又听她说段玉英思念齐主,便没打算将其收了。
而薛月嫦已经把李笠的身份点明,所以段玉英知道此人是杀兄仇人,更不说话。
说不定,过阵子就要剃发出家,所以,姊妹俩便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然而,夫人就要来了,她和妹妹,恐怕又得等上数月,才能有机会侍奉郎主,由奴婢升为侍妾。
薛月嫦想着未来,心不在焉的陪着段娘子散心,不知不觉,一行人走到望亭,看着眼前那宏伟的寒山堰,默不作声。
段玉英的心思,当然不在这里,她那晚被“妖怪”抓走后,既害怕又难过,脑子一片空白。
兜兜转转,居然变成了杀兄之人李笠的俘虏。
她知道自己样貌出众,迟早要被对方占有,自己却没勇气自尽,就只能逆来顺受。
但对方似乎有所顾忌,她也乐得维持现状。
听薛月嫦说,李笠许她出家,那也好,从此以后与青灯古佛相伴,了却残生。
段玉英扶栏远眺,正走神间,忽然听得附近吆喝声起,循声望去,却是一群奴工在下面水渠干活,清理杂物。
寒山上有供水渠,给山上各建筑供水,眼前这条供水渠位于望亭下方,高度相差越有一丈。
所以她看清了奴工们的动作,以及面容。
忽然,她瞳孔一缩,盯着其中一人。
段玉英看得清楚,这人就是她的兄长段韶,身着破旧衣物,手里拿着个铁铲,同其他奴工一道干活。
那一瞬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花眼。
又仔细看了看,确定一个小动作没错:兄长用手擦汗时,只用拇指擦,这是和别人截然不同的习惯动作。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兄长。
可是,朝野内外都在说,说兄长兵败身亡了!
如今却好好的,就在眼前!
段玉英确定这男子就是她兄长无疑,随后心跳加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喜极而泣。
赶紧别过头,生怕自己再看下去,哭出声来。
这忽然摆头的动作,让薛月嫦觉得有些奇怪,她看看这些干活的奴工,觉得是不是段娘子认为粗鄙、不堪入目,便说:
“娘子,这些人,都是齐军俘虏。”
“是么,是俘虏啊...”段玉英强做镇静,压制着心中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那他们往后会有何安排?”
她们都是齐国人,所以,薛月嫦认为段娘子这么问理所当然,便回答:“不知道呀,之前一直在这做事。”
“如今没仗打了,或许,会调到别处去吧。”
“能干活的,就继续做苦力,熬不住的,或许会送到矿井,直到累死为止。”
“累死为止?”段娘子闻言心中一紧。
段韶年过四旬,身子骨已经不再如当年那样强健,平日里养尊处优,不用干什么苦活累活,段玉英担心兄长这么累下去,怕是熬不住。
怎么办?
。。。。。。
临近午时,寝室,刚消停的李笠,搂着黄姈说话,说着家事。
小别胜新婚,李笠在外打仗,长时间和黄姈两地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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