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言而简之,”唐云不再废话,伸手指着权掌柜手臂上的一处尸斑,“人死之后,两个时辰内开始出现尸斑,八个时辰之前,指压尸斑,尸斑并不褪色。
而八个时辰后进入浸润期——好吧,诸位不要在意这些稀奇古怪的名词,只要知道尸斑的这个时间变化就好了。
人死八个时辰之后,指压尸斑却不会再出现褪色现象。
因此在验尸时,只要观察尸斑变化,便可以轻松断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当然仍须综合尸斑的分布区域和颜色,这样判断将会更为精确,其误差不会超出半个时辰。
方才小子断言权掌柜死在三更前,便是观察这尸斑得出来的……”“这就对了!”
唐云话音甫一落下,那茅诺就重重地一拍大腿,瞪大眼睛道,“安大人,若权掌柜果真死在三更之前,那一切就对上了!”
“此话怎讲?”
安县宰问道。
“今晨我等去城南田庄勘查时,权掌柜的贴身仆人曾道,昨夜子时前后,他曾隐约听见异响,便起身走到东厢房门外问老爷发生了何事,但里头并无人应,仆人虽然心下狐疑,却并未进入东厢房查看,只因权氏庄园靠山,庄园之内时有野兽出没,仆人以为又是山上野物下山到园中觅食,才未想太多,重又回仆人房中睡下了。”
“也就是说,”安县宰摩挲着下巴,“凶手很可能在三更前就已身在庄园,而在仆人听到动静时,权掌柜十有八九已罹难了?”
“属下正是此意!”
茅诺点头应道。
“如此说来,”安县宰扭头看唐云,“贤侄于死亡时间的断定竟是对的……”“请大人三思!”
庾七出声道,“自唐云进入验尸房,小子并未看见他触碰过尸身,他何以……”“庾仵作,小子不是说了吗?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亲自去做才会了解。”
唐云干咳两声,讪讪笑道,“小子虽未触碰过尸身,但庾仵作却一直在摆弄权掌柜的尸身啊,庾仵作莫非不会记得自己曾指压过权掌柜颈侧的尸斑了么?”
“好吧,那你何以认为血坠——好,就按你说的,暂且称之为尸斑,你何以得出尸斑会在两到八个时辰内会出现上述之变的?”
“问得好!”
唐公子仰头哈哈大笑,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最让他头痛的就是有人追问他那些学识的来源。
为了解释麻婆豆腐,他不得不去剑南道的成都府魂游了一趟,为了解释唐氏烧酒的来历,他不得不东拉西扯,最后搬出一位莫须有的师父——婆罗门高僧,才让那些质疑他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不错,今日这件事,自然还是要拽出那位专业背黑锅的婆罗门高僧来镇压场面。
“至于其中的道理,小子也无从知晓。
小子是从一个婆罗门高僧那里听来的,小子深信那婆罗门高僧所言不虚,庾仵作若是不信,自可去做试验。”
“……”庾仵作又被新名词噎住了,“试、试验……拿什么试验……”“当然是拿动物做试验啦,难道拿活人?”
唐云摸着鼻子讪讪笑道,“不过活人不行,死人总是可以的。
庾仵乐意的话,今晚便可去坟场盗挖尸体,一定要刚下葬的尸体,庾仵作大可搬几具尸体回家好好观察研究嘛!”
庾仵作:“这……”这兔崽子真够损的,这不是怂恿老子去盗墓吗?
身为一个跟尸身打交道的狂人,庾七从前确实经常拿动物做试验,以至于死在他手里的狗啊羊啊冤魂无数。
在验尸房开膛剖肚,庾七早已习以为常,可对于拿人做试验,哪怕是死人,他终究还是有所顾忌。
古人迷信,怕遭报应,即便身为仵作亦是如此。
至于后来的法医鼻祖宋慈,那显然是离经叛道的狂人一个。
可纵观上下五千年,能青史留名之人,哪个不是狂人?
“云郎当真是个妙人!”
安县宰手捋美髯,仰头大笑道,“本官在想,这世上的事,还有云郎不懂的么?”
“依茅某之见,云郎开酒楼是屈才了,若是去应试,定能考个状元回来!哈哈!”
茅诺和赵黑子等人都纷纷出声夸赞。
“谬赞,谬赞!呵呵呵……”唐云一脸讪笑,“无他,无他,小子不过是善于借鉴罢了。”
臭不要脸的,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过是史上第一抄货罢了!……川味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唐掌柜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看到钱库里越堆越高的开元通宝,听到百祥酒楼生意越来越惨淡,唐掌柜笑得都快合不拢腿——是合不拢嘴。
石大壮虎背熊腰,身强体壮,是个又能干又好忽悠的理想伙计,唐掌柜对自己用人的眼光十分满意。
如今唐掌柜已很少下厨了,除非是对刀工和火候有过分要求的菜肴,否则石大壮都能搞定,不劳烦他颠勺。
这厮成日里就背个手楼上楼下的转悠几圈,在发现店里伙计们并没人敢拿着他的工钱不干正事之后,唐掌柜感觉自己里里外外都十分地畅快。
当然,每天少不得要去红豆坊浪两圈,好歹是自己的产业,他能不上心么?
但萧三娘根本不需要他操心,红豆坊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什么?
说唐掌柜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人家到了晚上才会去干正事,没看见他隔三差五就要戴上蒙面巾溜进宁府后院去么?
谁说那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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