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邦轻拍着王御史的手背,神情颇为激动地说道。
只是在狱中待了几日,安邦整个人似乎都消瘦了,憔悴疲惫自不必待言。
为了逼供,被吉温和那位张御史押解到京师的当日,吉温就指使典狱官对安邦动用了酷刑。
别看安明府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士,但牵扯到一生名誉之事,他顷刻间就变成了钢铁之士。
尽管吉温那帮酷吏冷血无情,但安明府紧咬牙关,始终没有屈服。
不能屈服,只要他承认了自己贪腐的罪行,那他前半生苦辛积累的官声和操行就毁于一旦了。
然而,第三日,那吉温却没再去大狱,也没人再对他用刑,恰恰相反,狱卒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
当时安明府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吉温和张御史将他押解到京师,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现在既没人前来刑讯,还好吃好喝供着他。
莫非是他们想彻底将他这颗眼中钉拔掉——杀人灭口!直到御史台派人下来提审安邦,安邦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了转机,只要御史台插手,京兆府自然就不敢为所欲为。
王御史就是御史台拍下来提审他的两名陪审之一,王御史名唤王允,与安邦的交情非浅。
当年他们是同年同科,在释褐为官之前,二人就已相识,并且互相欣赏,将对方引为知己。
只是后来二人一人到地方任官,一人留在京师为官,虽然长安和新丰相聚甚近,然各自公务繁忙,这些年二人也难得见上一面,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地就显得二有些生疏了。
直到裴旻将一纸诉状送到御史台,王允才知道安明府人在京师,并且下了大狱。
虽说当时还不知究竟,但王允相信安邦绝非贪婪小人,更不可能成为一名贪官。
王御史出身名门之后,有祖辈的荫庇,所以一入仕就是弘文馆校书郎,这个官职虽然品秩不高,却是令天下士子们都无比艳羡的美官。
这个官职不仅是日后升迁的踏脚石,简言之,就是做几年校书郎,下一个职务必定是非同一般。
而且校书郎是在皇城之内办公,接触天子和王公大臣的机会多,这对日后的仕途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安邦出身贫寒,全凭十年寒窗苦读,才取得了做官的出身,可即便如此,他与王允相比,身份与地位也是天壤之别。
但王允敬佩安邦的为人品行,早已视安邦为知己,尽管出仕后,二人不常相见。
但他对安邦的敬重之情却未受丝毫影响。
因此在知道安邦不幸遭难时,才千方百计从中周璇,可以说安邦能得脱牢狱之灾,王允在背后出了很大的力。
“安兄言过其实了,小弟不过略尽绵力而已。
想当年你我二人同年同科,常常夙夜不寐,通宵畅谈,只是后来各自忙于公务,才疏于来往,但当年你我二人的友情,王某不敢稍忘。
听闻安兄无端下了大狱,小弟岂会袖手旁观?
况且安兄乃是遭奸人所害,小弟身为御史,更应秉公而断,岂能让好官受冤,恶官当道?
唉,只是小弟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御史,官微言轻,不能尽如我愿啊!”
“贤弟,你我虽然多年不曾秉烛夜谈,可愚兄发现贤弟却是一点没变,贤弟能保持初心,愚兄甚感欣慰!贤弟也不必太过介怀,这天下之事,岂能尽如人意?
自古以来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当朝又岂能例外?”
安邦伸手拍拍王允的臂膀,王允握住安邦的手,二人心情都颇为激动,仿佛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
“走!安兄,你多日在狱中受苦,今日真相大白,你我二人得好好喝几盅!”
安邦哈哈一笑道。
“好!”
王允痛快应道,“小弟今日做个小小东道,咱们来个不醉不归,如今那赵環已自取灭亡,再不能为非作歹了!咱们理应好好庆祝一番!”
“说得好!”
安邦哈哈一笑道,“这第一杯咱们就敬赵不仁,祝愿他早日入十八层地狱接受烈火煎熬,以赎他生前所遭的罪孽!”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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