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打起精神,往永宁侯那边去了。
侯府不算大,端阳节还算早夏。今天多云彩,没有半分月华,只零星几盏灯笼,照出方寸光明。人走其中,凉飕飕的。
薛湄今日穿了夏季的襜褕,衣料轻薄,不太御寒,这会儿她觉得很凉。
到了永宁侯的外书房,灯火明亮,屋子里又暖和,薛湄舒服了点。
丫鬟端了热茶。
永宁侯看了看漏斗,已经过三更了:“你这个时辰才回来?”
“耽误了一点事。”薛湄笑道,“时辰也不早了,父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永宁侯:“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白白叮嘱你一两句。为父今日外出,听闻一件事,不知你可有耳闻?”
“父侯指哪一件?”
“定北侯府戚家,有位小姐是陛下钦封的郡主,她是太后娘娘定给瑞王爷的王妃,此事你听说过吗?”永宁侯问她。
薛湄心下了然。
戚思然开始动用人脉,对她和萧靖承的关系挑拨离间了。
这些人都没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认识萧靖承的,就贸然下手,一个个都乱射箭,找不到靶子。
萧明钰这样,戚思然也这样。
“我不曾听说。”薛湄道,“据我了解,并无此事。”
“那就是你孤陋寡闻。”永宁侯声音有点急,“这是真事。”
“父侯如何肯定?”
永宁侯被她说得一愣。
旋即,他道:“一位大人告诉我的,他总不可能撒谎。”
“那位大人还说了些什么?”薛湄问。
还说了些什么?
永宁侯今日与国子监几位同侪饮酒,心情本来挺好的。
他在国子监教书,教授的都是皇亲国戚、宗族子弟。在本朝,老师分很多种,光教书认字的,自然也受人尊重,却也不过如此。
只有那种,能推荐你做官的,才是真正的“恩师”,才能和“天地君亲”并排,并非国子监这种。
国子监的夫子们,跟王公贵胄家里的幕僚也似,不过是个家仆,教导子弟们学问,客气的时候才称呼一声“师”;不客气的时候,什么也不是。
永宁侯在这些夫子里,算是地位最高、才华最出众的,但也没什么用,选官轮不到他。
他们饮酒作乐,倏然来了位吏部官员,单独邀请永宁侯喝酒。
永宁侯自然很高兴。
那位官员和他闲聊了很多,最后话锋一转,说起了瑞王爷。
“……成阳县主现如今跟瑞王私交深厚,若他日成了瑞王侧妃,正妃娘娘和戚家会如何看待你薛家?
侯爷,您可别忘记了,当初你们薛家是如何显赫,现在又为何这般落魄?还不是因为当年薛贵妃和廖皇后两人相争?
廖家可一直没忘记你们,暗地里不知说了你们多少坏话。就比如您永宁侯,这样才高八斗,如何没有选官?”那位官员说。
永宁侯背后顿时冒了冷汗。
“如果瑞王非要娶成阳县主为正妃,戚家说不定真委屈延平郡主做侧妃。这么一来,薛家就更危险了。”官员又道。
永宁侯被他说得三魂去了七魄。
的确,廖家一直给薛家使绊子。
要是再添一戚氏,薛家就不用活了,家破人亡是迟早的。
“湄儿,你要为了自己着想,戚家怎么惹得起。”永宁侯把这些话,直接告诉了薛湄,都没有修饰一下。
薛湄听了,慢慢转动手里茶盏,不为所动。
“你暂且离瑞王远些。亦或者,你嫁给安诚郡王吧,他是续弦,你配得上。”永宁侯道,“这样,谁也不得罪。”
瑞王的确是权势过人,但为了这点事得罪戚家,得不偿失。
要知道,瑞王爷他可不常在京都。
况且,他的势力在军中,他乃是武官这一路的。永宁侯乃是文人,根本走不通瑞王府这道儿。
“难说。”薛湄笑了笑,“也许瑞王爷喜欢我。我琵琶另抱,他不高兴了,恐怕咱们就要得罪了他。”
永宁侯:“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你要知道,这世上女子比你美丽的多不胜数,王爷还能对你长久吗?”
好像除了美丽,女子没有任何能吸引男人目光的地方。
薛湄对着永宁侯,是很难动怒的,因为他不说这些奇葩的话,反而让人奇怪了。
“父侯说得都是。”薛湄道。
“你懂事就好了。”永宁侯道,“从此之后,要自己警醒着。况且你还没有除服,平素少走动为妙。”
薛湄道好。
她现在只想回院子去好好休息。
永宁侯见她这次乖顺,没有顶嘴,心中稍微满意了。
“时辰不早,你回去歇了。”永宁侯道。
薛湄从外书房出来。
她也没二话,完全当永宁侯是放屁。不过,戚思然能想到这招,倒也是个厉害的。
“她怎么突然下手了?”薛湄猜测。
她还不知道萧靖承扔戚思然长命缕、说绝情话的事,心中对戚思然这样不淡定表示不太懂。
不过,她也懒得懂。
现在可不是她求着,而是瑞王母子都求着她。
萧靖承自是不必说,成天恨不能将她娶回去,摆起来做太妃;戚太后也觉得她比戚思然更好。
有些时候,身份太贵重了,也不算好事。
萧靖承跟戚家,本就是血脉相连的,犯不上再亲上加亲,徒惹皇帝忌惮。
待薛湄回到蕙宁苑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丫鬟婆子们都回来了,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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