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不是第一个被刘景感动到落泪的人,在他之前还有族弟刘亮、矮奴陶观。
刘景只能感慨汉世去上古未远,人们心思还很质朴。故意出言调侃道:“子谨,你可是令临湘一市震惊的伟丈夫,怎能作女儿姿态?若是被人看到,那不是要惊掉一地眼珠?”
“让刘君见笑了。”马周匆忙擦去泪水,说道:“在下束发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今日有感刘君情深义重,这才落泪。”
刘景和声问道:“听你口音,似乎不是临湘本地之人。”
马周回道:“刘君猜测的一点没错,在下是桂阳郡耒阳县人,数月前才来到长沙。”
刘景微笑说道:“耒阳是个好地方,既产纸,又出铁,颇为富裕。”
“正是,”马周点头说道:“在下便是出自治铁之家。”
“那你为何会来长沙?”刘景故作不知马周亡命,以言语试探,看他会不会对自己讲出实情。
马周不知自己的底细早已暴露,心里几番踌躇,最后还是如实相告:“不瞒刘君,在下是在家乡出了事,才亡命到此。”
刘景心里很满意马周的坦诚,面上却严肃道:“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子谨若是因欺压良善、凌驾弱小而受到官寺通缉,在下绝不会袒护于你,反而会将你逮捕,押送回耒阳。”
马周闻言立刻神情激动道:“难道在刘君的眼里,我马周是一个怯大压小的鼠辈吗?!在下之所以被县廷通缉,皆因得罪了耒阳一位豪强大姓,被他利用手中权势逼迫,不得不离开家乡,远走长沙。此构陷之仇、亡命之恨,在下日后返回家乡,定会亲手斩下此人狗头!”
汉世风气,游侠杀个把人根本不算事,但刘景思想到底和古人不太一样,知道马周不是杀人亡命,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劝道:
“昔日淮阴受胯下之辱,日后功成名就,未尝杀人泄愤。何况在我看来,子谨离开家乡,不是一件坏事,耒阳,偏僻小县,即使名冠一县,也不过是井底之蛙。临湘则是长沙郡治,荆南四郡中心,以子谨的能力,日后还怕没有机会做出一番成就吗?”
刘景建议他放弃复仇,马周心里万分不情愿,只是不好直说。古往今来,像韩信那样大度的能有几人?反正他做不到。
距离他受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加上包扎不严,失血过多,马周脸色越来越白,并伴随着阵阵眩晕之感。
幸好没过多久,刘景派往医曹的市吏便带着医师归来。
这位医师年约四十余岁,身高七尺,脸容清瘦,疏眉朗目,髯须整齐,身穿宽大吏服,手提竹制药箱。
通过介绍,刘景得知来人不是普通的医曹吏,而是医曹史。医曹不置掾,也就是说他是医曹的主官。
更令刘景震惊的是,他姓张名机,字仲景。
医圣???
同名同姓同字,又为医生,世间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此人为“医圣”无疑。
刘景对张仲景平生事迹了解不多,后者当没当过长沙的医曹史他不清楚,他只隐约记得,张仲景好像当过长沙太守。
市吏在一旁隐晦地告诉他,张仲景和长沙太守张羡是同族兄弟。
刘景恍然大悟,随即拜谢道:“有劳张史亲自前来,多谢。”
“刘史不必客气。”张仲景轻轻颔首。
按理说,这样的小事轮不到他这位医曹主官亲至,随便派遣一名懂金疮的医曹吏即可,不过张仲景听说请医的是最近在长沙名声大噪的“刘仲达”,自身又有闲暇,便亲自过来了。
张仲景有一颗医者仁心,甫一见到伤者马周,立刻就将刘景忘到脑后。他动作轻柔的取下被血浸透的布料,一道长达半尺、皮肉外翻,几乎覆盖整条小臂的狰狞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
张仲景经验丰富,一看便道:“此伤口外翻,血流不止,单纯裹以金疮药,恢复较慢,在下建议以针线缝合伤口,一月之内,即可痊愈。”
取得马周同意后,张仲景打开竹箱,取出针线,并劝前者多饮酒,因为酒能麻痹精神,缓解疼痛。
刘景心中好奇,没想到汉代就已经懂得用针线缝合伤口了。不过想想也正常,要知道华佗可是连病人脑袋都敢刨,必有缝合之法。
铁针无出奇之处,倒是线,和平常看到的不太一样,刘景在一旁好奇问道:“敢问张史,此线是用何物所做?”
张仲景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回道:“这是用新桑树皮揉搓捻成的线,缝合伤口,最是绝妙,另用新桑树汁涂抹伤口,愈合更快。”
接着取出“枚”,如同筷子一样的东西,让马周咬在嘴里。
马周虽然脸色白得吓人,嘴上却十分硬气:“你是怕我忍不住痛呼出声吗?不过是缝合伤口,就算是刨心挖肝,也用不着它。”
张仲景暗暗摇头,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事前一个比一个嘴硬,最后九成九的人都痛得忍受不住,请求含枚,何苦来哉?
刘景见张仲景手中的针头远谈不上干净卫生,急忙令一吏将油灯引燃,提议道:“张史缝针前不妨用火烤一下。”
“为何要用火烤?”张仲景轻轻皱起眉头,面有不豫之色。
也就是刘景出身冠族,名声甚大,换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他必定拂袖而去。他行医数十年,难道还需要一个外行人指点吗?
“我见此针不甚干净,火能去污浊。”刘景自知犯了对方的忌讳,说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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