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获瞅着两眼巴巴瞧过来的两孩子,一咬牙道:“劳烦壮士送这一趟了。到了梁山就让他们自己学着做人和生存吧。”
船老大不再说什么,只一抱拳就反身跳回船上。
小船一荡,离开了岸边,在银色月光中飘向运河中。
雷获又向船一抱拳,一咬牙反身向战马那就走。
突然,船老大又开口了。
“雷将军,乱世来了,上到天子下至草民,自身若没本事保命,兵灾中都得遭难。到时,迷信的权力不如一条打狗棍。”
这句话声音很小,隔稍远就听不清。但雷获听了却浑身猛然一震,猛回身瞅着小船,呆了。
迅速没入运河黑暗中的小船上飘来低沉的幽幽歌声:“佛陀慈悲原是空,兵灾乱世不显踪,悠坐灵山空念佛,治世来临又夸功。王朝达官皆蛀虫,愚民喝血惑世能,乱世一来皆可笑,只顾私欲猖乱中。乱世小民命如狗,死活全靠自己手。求官拜佛皆无应,谁管小民绝望中,悲愤嗟叹全无用,命运只靠血怒吼。天无情来,地无义,一晃万栽空悠悠。历史无情,人有情。时光如刀,心即刀。权势淫威皆笑柄,荣华富贵转眼空,昔日王榭皆荒冢,唯有正道通苍穹。”
“神不怜世,人自救。佛不救人,只渡鬼。当官称爷只为己,只我船儿托众生。小船一条奥妙多,不是神佛妙无穷,心怀热血一声吼,专渡良知走运通……”
“吚——呀——”
“小船只渡有缘人。人性泯灭,你莫来求;心存正气即船资,但凡有救,我愿救……”
雷获听着这幽幽歌声越去越远渐渐虚无飘渺中,浑身如触电般不停打着摆子,早看不见船影了仍望着河水激动得发着呆。
他是个才智平庸性子冲动的武夫,但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文化没深刻一点的思考能力。
从船老大称呼他雷都监到雷将军的转变,他听出了其中的微妙变化,意识到自己和沧赵的关系近了一层。至少是不知这位在沧赵势力中到底是什么根脚地位的船老大对他雷获表现出了一定的认可。
从这首歌中,他更知道了这是船老大在有意点拨自己以后如何在乱世中走上一条明路,当然还有更多只可意会不可说的。
久久发呆,他的两亲兵忍不住了。
其中一个岁数略长的叫道:“主人,公子走了。时辰不早了。老太爷和夫人也在家中焦虑等候,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啊?”
“……哦。”
雷获如梦方醒,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慢慢转身瞅着两忠心耿耿的亲兵,缓缓长出口气道:“咱们呐以后得多下点功夫习武强身了。乱世兵灾若真来了,还得咱们自己保自己。只有咱们自己有本事,团结起来才有可能给家人杀出条血路。”
两亲兵很赞同这话。
还用以后的乱世兵灾来?
现在就有乱世之相。此前海盗造成的移民狂潮不已经是可怕到无可抵挡的兵灾?
你看看一座城池说破就破,一个个高贵威风的官员就杀就死了。祸乱一起,人心不可测,事不可控,权力失灵,敌我难分,那时谁能指望谁?
自己有本事才能不会被纷乱失控的局势轻易抹杀掉。
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哼,危难时只能靠别人保护,可那时个人顾个人,没人顾得上他们的死活,文官命贱不如狗。
温知州等官员还威风八面的活着,那是泰安不临海没海盗杀来,州城也侥幸躲过了铺天盖地的流民狂潮,否则,这些一向自负靠才智嘴皮子就能胜一切,瞧不起武夫,更抡不动刀子的家伙早不知死哪个角落,成了烂尸一堆做了地狱小鬼了。
雷获满意地看着亲兵的反应,点头道:“从明日起。不,就从今晚开始,咱们就得勤奋习武练功。我和你们一起苦练。”
说着话,三人笑哈哈一身轻松地飞身上马,雷获忽又道:“记住,今晚看到听到的半点也不可向外透露,包括向那些兄弟。”
两亲兵又不傻,连忙郑重承诺。
事关满门性命,更事关乱世中的出路前途,为保住秘密,二人决定从今以后嗜爱的酒也绝不多喝一口了。
且不说雷获喜滋滋回家如何向老人和婆娘细说今晚送子的收获,如何和家人猜测着庆幸着。
单说推动了相扑杀人阴谋的蔡京。
这老贼是大宋官场绝顶的聪明奸诈老鬼,说他老奸巨滑远不足以形容他的老辣。
泰安擂台事件此时当然还没传到东京。
蔡京在京城自然也还不知道赵老二到底是死是活,更还没看到此事件形成的预期结果到底会不会出现。
但以他的老辣眼光手腕,一旦发起主动进攻,就不会只靠相扑擂台这种把握不大的方式搞事,在积极寻求更高明有效途径。
当了一辈子官,执相权近二十年,威风荣耀富贵习惯了,骤然没有了权力的滋味太难受。
门庭冷落,树倒猢狲散,甚至众叛亲离,窝在家中贫贱受煎熬等死受苦老死,这是蔡京万万不能忍受的。
也极不甘心。
可怕的是,家中被海盗敲诈勒索得空荡荡,无钱,也没剩下多少值钱的财物,还无法得到远在外地为官的儿子女婿的有力接济,只能靠京畿地区的同党能有一处没一处的送点钱物略略孝敬维持着彼此关系,眼看家中缺钱而日渐衰败,往日奴仆美婢数百口子的盛况早不见了,逃的逃,遣散的遣散,府上没剩下几个人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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