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来这雨势真不算太大,却日夜只顾一个劲的下,或如丝或细绳般密密麻麻没个停,转眼十天过去了,其间别说天晴看到太阳笑脸了,就是短暂不下了只阴云照样满天的喘气小空当都没出现过。沧州城地势相对不算低,但城中积水平均已没膝,太多地方已深到大腿,这还是赵公廉当政时大力整治了城市排水功能的结果,否则早能淹到腰了。
到了这时候,水进家了,就连地势高门槛更高的知府衙门里也是一片水。
郑居中的住处即便有人不断向外排水,即便努力堵住门槛漏进水,屋里地面也照样能水没脚踝了,无处下脚,弄得娇贵的郑居中先烦躁后暴躁不已,但老天不给他面子,并不会因为他难受的发怒就收敛点雨势......屋里的水渐渐淹到了小腿,郑居中只能待在床上或炕上求干爽暖和舒服,但这样也待不住了,泥板炕突然阴泡塌了,差点儿把当时正炕上捂被子睡觉的郑居中埋了,床也阴得湿漉漉的没个干爽,柴火也都是湿的,一烧就是浓烈的烟,想吃顿热乎饭也成了问题。
郑居中和石符练哪遭过这罪啊,又哪肯遭这罪,和够级别的文武官员赶紧搬到了城墙上的城楼中避水生火生活.......老通判自然也搬了。三本城大佬带着自己的亲随各居一方城门楼。四个城门四个城门楼子还剩下的一个归了军中将领群居。
城里已经没法落脚生活了,军营都淹了,其它不卡级的官吏和将士有的搬到客栈、民居豪宅什么的木质二楼住,有的也搬到城墙上挤着有限的帐蓬凑合着挨。做饭只能在城上生火做,小官吏和将士只能冒雨去城墙上领饭.........叫苦连天。
当听说城中泥胚民房开始一片片被雨淋炮塌了,有木楼居然也塌了时,郑居中即使在城门楼中享受着干爽方便,不挨淋不那么遭罪了,他也受不了了,或是吓着了,不肯守城呆着了,和石符练不约而同地决心弃城到它处避雨去......
但是,按制,这是不允许的。
这里是边关区,即使是遭到敌军围城会毁灭,官府和守城边军也不得擅自弃城,何况是只因为下雨难受这点灾害。
擅自离开了,万一敌人冒雨来进攻趁机占了城池怎么办?朝廷或是高阳关路军事总指挥宿太尉派人来有事,或是边关来人告急,却在城这找不到官府,不知道该去哪找知府郑居中......怎么办?
但娇贵花大爷郑居中和开国勋贵家庭出身的娇贵子弟石符练在这时候可不管这个.....当官是为了享受,可不是为了遭罪。他们可是天生命好的贵人,不应该吃苦遭罪.......也可能是出于破罐子破摔的情绪,觉得反正朝廷也鄙弃不待见他们了,前途无亮,又确实有现实的困难所逼:手下将士们受不了水灾了,再不肯走,怕是将士会群起闹事甚至造反。总之,他们二人就敢弃城而去。
但弃也有弃的讲究,得准备好脱罪的后路,这难不倒二人。
只要留人继续看守城池,这就妥了。
关于去哪能避雨,只能去北面的乾宁军那边。
东面南面不用想,都在沧州大雨中。
西面是直面辽蛮子的边塞要命地,自然不去。河间府?应该也在雨中,并且路没法走。
特意安排的防范乾宁军真南下攻沧州城杀人的哨兵游骑反应说乾宁军这边不怎么下雨、夏收顺利完成了都......那就去。
郑居中已看出来了,赵公廉是恨极了他,是和朝廷半翻脸了,但实际仍是宋国忠臣,至少是顾全大局忠于大汉民族的,实际仍在兢兢业业为大宋忠诚守边,不会真和朝廷作对,也仍在遵守着最起码的朝廷规矩,可笑的顾忌名声的傻子,不会真无视朝廷威严敢擅自动兵杀死他这样的高级官员。到乾宁防区避雨不会危险。至少他不会被乾宁军杀掉。可去。
去处选定了,剩下的问题就是留守的人选了。
要留下遭罪的官员怎么也得够点分量,而且得是文官。
沧州官府如今的官员,只算政务面有正经级别地位的官吏,总共也只有三个人:知府、通判,还有一个管刑罚军务等杂事的推官。正常州府体制配备的其它要职文官一个没有。
朝廷显然极端厌恶了郑居中这帮只能坏事不能顶事的人,根本没拿沧州府当”人“看,连应该配备的左右两推官也只调了一个过来。如今选择面就窄了,只能三选一留一个守城遭罪。
倒霉来这的推官却是紧抱郑居中大腿,诗词歌赋、风花雪月调调的整天唱和喜爱并只擅长这个的郑居中挺美,拍郑居中马屁拍得好,无形中成了郑居中的人,这要弃城出去避雨了,郑居中想到在外面的寂寞无聊,着实舍不得把推官留下,否则谁能凑趣满足他......那么就只能选择自成体系的老通判。
但通判是兼军政与监察于一身的中央官吏,本就是朝廷设制的专门牵制州府首长的地方大佬,号称“监州”,对知府知州的命令是有否决权的。郑居中想擅自弃城,有军队支持,就得蛮干,通判显然阻止不了他,但,他想留老通判当守城遭罪的替死鬼,老通判若是不鸟他,他也只能干瞪眼,丝毫强迫不得。
郑居中为了避雨在外也能有点推官凑趣的乐趣,为了能忽悠动老通判留下,再次肯屈身亲往通判那商量。
本以为这事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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