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长街要比往日要热闹些许,多少能看到赴京赶考的举人被家人、仆人送到贡院,陆良生过来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平日难见到的百姓。
“这次不知状元、榜眼、探花会落到哪位举人老爷头上。”
“贡院的考题那可是陛下亲自出的,咱们陛下可是精通文道,怕是会有些难了。”
“…..谁说得清呢,总会有一两位举人老爷会及第嘛。”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嗡嗡嗡……交头接耳的声音里,陆良生举着纸伞挤过人群,一边笑着,一边礼貌的朝围观的人轻说:“麻烦让我过去。”
周围百姓见书生模样,大抵看得出是考试的举人,自觉的吆喝身后的人,“挤什么挤,前面有个举人老爷,你要不要凑近看看?”
“大家拜托让一让……”
“哎哟,踩着我脚了。”
“哟…..这位举子这般年轻,怕是还没过双十,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
…..
穿过屋檐垂下的水帘,陆良生收了油纸伞,抖了抖肩上的水渍,掏出考试的证明、身份引据递给守官,核查一番后才放行,让他进去。
与乡试的差不多,考试的房间多是小隔间,进去时,陆良生接过递来的蜡烛,随后就被监考的人锁在里面,一来防止被打扰,二则也严防有人偷偷传递答案。
陆良生挥了挥袍袖,将座榻的灰尘拂去,不远的便桶被他挥去角落,不久,考卷递了进来。
第一场考试《主圣,臣可贤》
看到这道题目,陆良生合了合眼,轻轻磨动墨汁。
“若主圣,贺凉州怕就没有那样的惨剧了。”
良久,他才有了一点思路,桌角立起蜡烛,指尖摸了摸,引出豆大的火焰,照亮了这处隔间。
笔尖沾过墨汁,砚边刮了刮,然后落去试卷。
“山野穷苦边村,亦知明主臣贤,乃盛世之兆,然国乃苍木…….”
陆良生写到后面一个‘民’字时,笔尖停下,目光看着这个字,有些出神,彷如那片褐黄的土地、坟头般的山包又出现在了视线里。
凄惶的灾民衣衫褴褛,缓缓涌动,无依的老人坐在路边孤石上等死;失去父母的孩童站在人群中无助的大哭;带着妻儿的汉子焦急的催促,身后的妇人小声抽泣……
“民…..”
陆良生轻念道,悬停的笔尖,接着往下写去。
“…….民乃根茎,根茎虽弱,却有抓地之牢,根固木才长,亦如人君厚德,才可国安。”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下,烛火在隔间摇曳,照着纸面上,洋洋洒洒上百言。
“.…….主圣则据神器居广域以仁德法治待民,百官则戒奢以俭、竭诚待下而效之,方才主圣而臣贤……”
春闱会试,共三场,每场三日,陆良生竭尽这四年来所积累,以自己的见解写上,也有劝君上之意,毕竟他知道皇宫中,还有普渡慈航这种大妖。
若是个人私下对付,那是万难的,可要是皇帝开明而心正,自然能驱走对方。
会试过后,陆良生走出贡院,相比其余考生,依旧神采奕奕,唯一让他不足的地方,便是食物了。
“贡院的饭食味道…..啧啧,回去吃顿好的。”
将笔墨往包裹里一丢,走去人少的角落,施上障眼法,飞快穿行而过。
……
是夜,皇宫灯火辉煌,延排的灯柱之上,龙案叠一摞摞会试答卷。
龙案后面,陈叔宝已经批阅了一部分,丢去旁边的篓筐。
嗯?
取出一套封卷,看到上面的名字时,皇帝皱起了眉头。
“陆良生……”
目光瞥去龙案一角,双鱼含珠佩浸着灯火间,陈叔宝拿起御笔看也不看里面的答案,直接封面画上一个圆。
然后,丢去另一侧的篓筐。
“朕倒要看看,贵妃、太子赞誉的人到底是什么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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