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泛在东云,推着黑色的边沿飞快蔓延过远方山麓、小村、一片片林野,照去前方的小庙。
积攒露珠的草叶也被伸来的舌头卷入口中,老驴咀嚼着哼哧嘶鸣,偏头望去的庙门口。
晨光洒进庙门,燃尽的篝火还有淡淡的余烟袅绕,光芒里,有人影走过,陆良生提着两个书架出来,安放去驴臀两侧。
后面,跟着出来的蛤蟆道人裹着花衣裳走进阳光,感受到照在脸上的温热,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
呼哇啊……
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咂了咂嘴,走去书架下,爬上绳子坐进隔间里。
“这下该回去了吧?在外面,为师都有点不习惯了…….”
蛤蟆一边说着,一边将绳子一头缠在腰身系紧:“.…..想为师纵惯山岳之人,居然也会喜欢蜗居一个小地方。”
“师父那是想陆家村了。”
打点好行囊,陆良生回头笑了笑,理过缰绳,便是坐上驴背,让老驴去往东南面,沿着道路回栖霞山。
这条走过两趟,老驴大抵也熟悉,不用陆良生指引,沿途一边吃着地上的草叶,一边欢快的前行,下了山麓,秋日阳光变得明媚,通往京城的大道上,来往的行人、商旅匆匆忙忙,夹杂其中,还有不少背上包裹,拖着一家老小的人,赶着驴车、或推着独轮车,拎着鸡鸭,家里所有能拿走的值钱物件,朝起身来,眨眼变做美丽女子,福了一礼。
“胭脂见过先生。”
“没有多礼,就是听到你嘶鸣,过来看看。”
陆良生看着她,走去站到一边,也望去那边的山村,“想孩子了,就过去看看,不用那般拘束。”
“妾身怕惊扰到先生父母。”红狐也有顾虑,之前她与丈夫张廉诚相恋,给张洞明夫妇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而且身为妖,也会伤害到凡人健康。
大抵看出她想法,陆良生笑了笑,摆摆手:“不用担心,我那里还有罗刹鬼红怜,也没见伤到我父母,收敛好妖气就没事。”
“胭脂谢过先生好意。”
红狐想了想还是摇头,退到一侧,向书生拜了一拜:“明月被先生收留,妾身又能待在明月这么近的地方修行养伤,已是感激不尽,不敢过分奢求。”
“随你吧,反正我是许了你去看望孩子。”
说完,陆良生也不多谈下去,转身几步间化作模糊,消失在前方林间,回到山脚下,红怜不知什么时候蹲在路旁,捡着石头丢来丢去,见到公子回来,这才眉开眼笑,放心的钻回画里。
书生自然看得出什么小心思,笑着拉过缰绳,牵着老驴回去村里。
然后…...手中缰绳滑落,就连老驴也都呆住,跑去原来驴棚的位置,寻它睡觉的地方。
原本的篱笆小院没了,修建的房屋,只有几面墙立着,到处都是切断的木料砖土砂石,不远宇文拓、李随安、屈元凤挤在一起,睡在一张草席上,相互交叠着腿,脸上脏兮兮的,梦呓里,还那手搓了搓口鼻,继续睡的香甜,丝毫没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
“这三个小家伙,也不怕着凉。”
周围没见到父母还妹妹,想必在亲戚家借宿了,陆良生叹口气掐着指决,给草席上三个少年施了暖身的法术,免得染上风寒。
老驴没找到自己原来睡觉的地方,颇有些委屈的垂着脑袋过来,伸嘴拖了拖主人的袍袖。
书架隔间,吱嘎一声小门推开。
蛤蟆道人抱着双臂,也有呆住,偏头看向徒弟:“为师今晚睡哪儿?”
“有地方睡。”
陆良生想了想,打了一个响指,转身离开,老驴自觉的跟在后面,一路上了村西的栖霞山,顺着走过无数次的山道,来到老树下。
“两年前还跟老孙说,不做官了,将来在这里搭个棚子,想不到这么快就视线了。”
像是自嘲的说笑,陆良生取下书架,将月胧剑丢去一边,双袖抖开,祭出五行道法,山上顿时一阵响动,茂密的林野哗啦啦的摇摆,一片折断声响里,断裂的树梢、枯黄草木密密麻麻飞出。
粗壮的木柱插去地上,地面的岩石裂开口子,将木柱包裹含住,形成四角,随后较细的树枝蜂拥上前沿着四角的柱子搭建出木墙,上面枝叶还在,茂盛生长开来,充作房顶,或将缝隙堵的严严实实,灌木细枝沿着墙壁向前延伸,围城一圈篱笆,远方几块较为平坦的岩石落下来,化作石凳石桌。
片刻间,与老松、恩师坟墓相邻的茅庐便是成了,作画的功底,加上五行道法对草木岩石的驾驭做出的房子,对陆良生简直轻松。
手指在严实的草木墙壁一点,交织的枝叶窸窸窣窣挪动游移,露出一道可供人随意出入的房门。
走进里面,书架往地上一丢,枯藤、树枝从墙壁延伸出来,交织出一张软塌、书桌,将画卷挂上墙壁,缓缓下放露出红怜。
书本堆去桌面,摆上墨砚毛笔,又是墨香书房了。
“师父怎么样?”
陆良生点上一根蜡烛,照亮周围。
那边书架的小门推开,蛤蟆道人打了一个哈欠,背着黑纹葫芦,腰间悬着烟杆,瞌睡的抱着他那床被褥,耷拉着眼睑,瞌睡的走出来,爬上软塌躺下,盖上小被子,舒服的伸展了一下四肢,缩去里面。
嘘…..呼…..嘘…..
片刻,呼呼大睡起来。
一连几日赶路,陆良生也是疲惫不堪,睡意来袭,就在师父旁边,凑合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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