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道路蜿蜒,白茫茫延伸开去,林中垂下枝头,沉甸甸的积雪落去地上,一只驴蹄踩去上面,留下蹄印。
丁零当啷铜铃声回荡,甩着鬃毛的老驴卷着舌头去舔路边草间的积雪。
后方相隔十余步的三人,紧紧盯着樵夫背影,不时也看去山道外的悬崖峭壁,白雪覆盖陡立悬石,若是闲暇时看,倒也有些风景独特。
跟着那樵夫了一段路,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下来,路上也开始攀谈说起话。
“那樵夫,这么大的雪,出门打什么柴,也不怕摔下山崖。”
驴头前面,牵着缰绳的樵夫侧过脸来,搓搓手掌,哈了口白气:“待屋里在林子边缘,便能看到下方紧挨另一座山的道路。
‘看来栖霞山民风淳朴,倒是多心了。’
那面相忠厚的绿林侠客望着下方还有商旅走过的山道,心里叹了一声,正欲跟樵夫拱手拜谢,回头转身,除了自己两个同伴外,哪还有樵夫的身影,就连那头驮柴和的老驴也不见了,只留下地上一连串的脚印。
“那樵夫和驴呢?”
另外两人也在四处张望,那樵夫就在他们身边不过两三步,做为江湖中人,五官敏锐,一点风吹草动也是知晓的,竟平白无故就从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刚才都还在,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没了?”
“别说话,你们听......”
冬日暖阳映出山间银装素裹,山麓起伏延绵间风呜咽吹拂,隐隐约约传来歌声。
“走马饮江雪.....独树枯成林,遥看呐.....隆冬飘雪飞花,万鸟归林寂......”
含含糊糊的歌词缥缈,回荡山间,那三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齐齐‘哎哟’叫出一声,后退出几步,战战兢兢的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咕’的咽下一口口水。
那是相隔不知多远的另一座山腰上。
“是那个樵夫的声音。”
“刚才在这里,这一眨眼,怎么到了那边.....莫不是遇上山鬼了?”
“快些下去,太吓人了,走走。”
三人相互推搡着快步跑下陡坡,后面那面相忠厚的中年男子,还是转过身来,朝那方回荡歌声的方向,拱手揖了一礼貌,方才撩起袍摆追去同伴。
.......
“.....骑那秃毛驴,穿山过江河,胜那骏马万千.....一壶浊酒对天饮,天地高歌颂乾坤......”
男子独有的嗓音轻唱着曲儿,叮叮当当铜铃声里,樵夫拉着老驴由远而近走过蜿蜒山道,穿过漫上泥道的云雾,朝着远方独崖,挂满积雪的老松拱了拱手。
树下不远,隆起的土包竖着墓碑,一个裙服绣有花色的女子拿着布巾轻轻擦拭,听到歌声、铜铃声过来,见到那边青布麻衣的青年还有老驴,笑了起来。
“公子,今日回来的这般晚?”
“遇上三个迷路的人,送他们到外面山道上。”樵夫正是陆良生,这段时日以来,倒是不嫌丢脸般,抛去修道身份,上山打柴挑水种地,凡事亲力亲为,让身边的人多有不解,甚至许多事上都不用上法力,完全就是一个农家俊俏小哥。
从红怜手里拿过布巾,擦了墓碑下面沾上的泥点,这才一起回到那边的草庐,院里院外少有积雪,想来是被清扫过了。
看到地上还有一把扫帚,陆良生将它捡起放去墙边。
“你没用法力?”
“公子都不用,我也就不用!”红怜朝他皱了皱鼻翼,将拿扫帚拿过手中:“家里带出来的,要拿回去,丢了怎么办!?”
“你说什么就什么,听你的。”
陆良生走到院门口,啪的拍响驴背:“上驴。”
女子撇撇嘴,轻笑着跳到老驴背上横坐,看着陆良生拉着缰绳走在前头,悬着小脚在裙摆下轻踢,抱着扫帚轻柔的哼出小曲儿。
下山之前,两人先去了一趟石窟,陆良生让红怜在外面等着,挥开石门进去,放了几块干粮和水,给缩成一团的师父施了一个暖身咒,睡梦中隐隐发抖的短小身形,顿时舒坦下来,裹着被褥呼呼大睡,旁边还有一颗袅绕水汽的珠子。
正是当年牛头集那条鱼妖的。
替蛤蟆道人放好,看了看陈设,没什么需要做的了,才出来将石门重新阖上,牵上老驴,一路返回山下的村子,冬日闲暇聚集村里的乡邻多是无事,见到牵着老驴,驮着红怜的陆良生回来,无不挥手打声招呼。
“良生啊,柴够烧吗?婶家里还有不少,不够就来拿,别没事往山里跑。”
“够的,这三捆柴能用上两天!”
陆良生笑着回了一句,与周围其他村人打过招呼,牵了老驴回到篱笆小院,母亲李金花和妹妹小纤不在,陆老石在檐下刨着木头,反倒是道人躺在柏树枝干架着一条翻着几张书纸。
“老猪呢?”
将老驴牵去棚子里,陆良生将三捆柴放下来,堆去旁边,红怜则与檐下的陆老石打了声招呼,跑去厨房帮忙淘米煮饭。
那边,道人从树上翻身降到石桌又跳到地上,指去阁楼。
“还抱着你画的那张画又亲又摸的,搅的本道连觉都睡不实在。”
“你想要?”
陆良生放好柴和,拍了拍手上灰尘出来,看他一眼,目光落到手中拿着的纸张。
“拿的什么?”
“你徒弟寄来的,本道帮你收了。”
“顺道还帮我看了吧?”陆良生接过那几张信纸,是两月前王半瞎从长安寄来的,文绉绉的问候几句,剩下都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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