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色深邃,幽云露出一轮月晖。
山门,一身乌缕烫金袍的身形走出山门,陆良生抬头看了看被遮掩下去的清月,迈开脚一步步走上祭天台。
贡台上,香烛燃烧。
风吹过高台,青烟、衣袂都在飞舞,陆良生望去城池北面,稀稀拉拉的灯火延伸,越过城墙,矗立郊外夜色的庙观,立在将军祠里的泥像,神光闪烁,一道虚影走出。
“罚恶司判官,随本王来。”
片刻,虚影化作一道神光冲出庙门,划过夜空落去芙蓉池高台上,纪信朝陆良生拱了拱手,他身后一侧跟随的罚恶司主官也拱起手来,与城隍不同,他礼数在高台上,威严肃穆,高喝:“长安城隍罚恶司判官何在!”
声音仿如惊雷,响彻黑暗。
阴风卷裹,一道高帽黑衣的身影阴测测的出现,手中握有一柄长鞭,“罚恶司龚长宁,见过陆国师。”
杨坚目瞪口呆的立在台下,看着上方的陆良生一挥火纹宽袖,声音清冷的落下。
“鞭!”
“是!”
那黑影手持惩恶法器,扬开袖口,顿时抽去匍匐的巨大野猪。
呯呯.....
呯呯呯.....
噼啪的抽去皮肉的声响不绝,一直到第十下,方才收手,杨坚白天的时候,也听过下面人收罗来的坊间传闻,知道城中现了一头硕大的野猪,被国师降服带走,准备过两日空闲了再去看看。
没想到,竟在梦里.....不对,不该是梦。
陡然反应过来,杨坚想喊台上的陆良生,然而口中却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提起袍摆就要跑去高台,下一刻,迈出的脚步落去地上,整个人好像落去悬崖,身子一些,憋在口中的话语这时才冲出口。
“国师!”
皇帝一下从书案坐起,桌上灯火摇曳,飞蛾扇着羽翅嘭嘭的撞着灯罩,老人掐了掐手背皮肉,传来疼痛,一切这才变得真实。
“难道真是一个梦?”
抬起目光,伺候一旁的宫女、宦官一个个坐在地上,靠着殿柱、或墙壁正缓缓转醒,发现皇帝目光望来,吓得脸色唰的一下惨白,连滚带爬的跑到中间跪下请罪。
“你们是不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下方,一众宫女、宦官急忙开口,说出梦境,听到描述的场景,杨坚紧皱的眉头舒张,哈哈大笑,拍去桌面。
“想不到还能看到一场国师梦中惩妖的戏码!”
随即,让人准备御辇、便服,明日一早,他要去万寿观瞧上一瞧,顺道南下江南的船队已在灞河准备妥当了。
夜色慢慢过去,皇帝的马车悄然出了宫城,驶往长街,街上的白雾早已散去,昨日一场雨后,晨光在东方天云泛起鱼肚白,沉寂一夜的城中,渐渐起了喧嚣,各个坊间早起忙活的百姓聚拢在家门口、街边、水井旁说起怪事。
“你们昨夜有没有......”
“有的有的,平日都睡不好,昨晚不知怎的就稀里糊涂睡过去了,梦里好像还见到了一个......”
“那座高台?!”
“对对,可不是嘛,现在我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万寿观前那座吗,那上面的好像就是国师呢。”
“......我好像听见国师在说,惩戒一头妖怪,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哎哟,那是头成精的野猪,昨天听隔壁二婶家的小狗子跑回来说东市有一头野猪,把一家青楼给撞塌了,还是国师出面将它降服的。”
“哟喂,那昨晚岂不是让全城的人都亲眼看到惩罚恶妖?乖乖,这可了不得啊。”
“国师不是说那不算恶妖,只是无心之举。”
“妖就是妖,哪有无心的。”
“不过.....那挥鞭的是谁。”
“你没听到吗?那是城隍庙里的判官,上次我还去拜祭过,跟上面的泥塑一模一样,这次可算是亲眼瞧见了,往后再去庙里,都有些腿软。”
......
絮絮叨叨的市井闲言之中,城池东南的芙蓉池,破开阴云的阳光照过‘万寿观’的石碑,金色洒进门窗,光尘飞舞扫去了昨日大雨的湿冷。
陆良生坐在大厅里,捣着丹药,沾一点掌心,籍着法力贴去面前裸着上身的猪妖,在他后背抹匀,轻柔的用法力将药效化开深入皮肉上斑驳的红痕。
疼的老猪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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