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推去残阳最后一抹红芒。
山下的小镇亮有几处人家户的灯光,房檐低矮,狭长的街道砖石不平,残有泥泞水洼,天色黑尽,偶尔从某条巷子传来几声犬吠。
汪汪汪汪——
家狗狂吠,薄雾茫茫的街道,一片中间方孔的黄纸飘飞,贴去地上,随后被落下的驴蹄踩了过去。
陆良生与道人牵着老驴走进镇子,尚有亮光的窗棂先后熄灭,能听黑暗里窗棂吱嘎关上的声响。
“怎么回事?这日落而息也太早了吧?”
道人看去四周,有些摸不着头脑,片刻,一拳砸在手心:“莫不是这镇子里闹鬼?!”
“不知道,前面有家客栈,先去投宿,向店家打听一番,若是有鬼,顺道帮这里百姓除了就是。”
从这里经过歇息一夜,若真有鬼作祟,帮这里居民除害,不过随手而为,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前方一家客栈还亮有灯火,远了看,有些惨白惨白,一个店家伙计正将门关上,听到铜铃声,还是忍不住抬了抬脸,一个杏纹白底衣袍的书生牵着一头老驴过来,旁边还有个尖嘴猴腮八字胡的道士。
伙计把着客栈大门,探出一张脸小声问道:
“两位有何贵干?”
走近这家客栈,陆良生看到本该门口的大红灯笼,却是两盏白纸灯笼,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看来家中有白事,虽然不便,可这镇不大,想必也就这一家客栈,陆良生还是问道:
“不知可否投宿?”
“两位客官,不行,掌柜家中有白事,这两日都不开张做买卖。”
那伙计眼睛向上看了看夜空,似有些焦急,说完这句,呯的将门给碰上,道人呲牙咧嘴的冲过去,使劲拍响:“白事又怎么样?本道不忌讳,有张床就行!”
那边叫喊里,陆良生抬头也顺着刚才店家伙计的视线望去夜空,月光阴冷,一朵阴云缓缓飘去遮去一角。
也没什么奇怪的。
想了想,叫过那边还在叫门的孙迎仙,拉着老驴干脆继续朝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客栈。
从金州过怀义州到的北方,两人几乎都是在山野间度过,偶尔也有住店,不过那也是数天前的事了。
“不就是办丧事嘛,挪个地儿有张床,咱们也不忌讳。”
“可能别人忌讳。”
说完,这条街也走的差不多了,黑漆漆一片哪有第二家客栈,陆良生笑了一下,翻翻袍袖撇去身后,看来今晚又要在外面睡一宿了。
“老陆,你瞧那边还有一家亮着,咱们过去借个宿。”
顺着道人看去的方向,街尽头临街房檐下,一个老头正搬长凳进去。
“老丈!”
听到忽然一声叫他,老头吓了一跳,本能的跨进门槛躲在门后,探出半张脸来。
见是两个陌生人,心里反而送了一个口气。
“两位什么人啊,唤老汉何事?”
虽然开口说话,但人还躲在门后,大有一个不对就关门的架势。
“自然是良人。”
道人挎着黄布袋,一个闪身窜去房檐下,随意拱了拱手。
“就是想跟老丈打个商量,能不能借个宿。”
屋内灯火照出门隙,老包着头的老汉眯起眼仔细看了看道人模样,肥大的道袍套在瘦小身板,像个猴子穿上衣裳,鬓发随意挽起,看上去就不像个正经出家人。
赶忙摆手。
“不行不行,没床给你。”
“这位老丈。”
老头就要关门时,檐外牵驴的陆良生,松了缰绳,上前拱手,先一步开口。
“这位道长与我长途跋涉,前往贺灵州,路经贵地,原本是要投前面那家客栈的,可那家有白事,我两又无地方可去,恰好看见老丈还未关门,便过来冒昧打扰,这位道长连续几日风餐露宿,又染了些许风寒,语气多有不好,实在对不住。”
说着,朝孙迎仙眨了眨眼睛,后者瞪回去一眼,连忙咳嗽几声。
听到响亮的几声咳嗽,对面房门多打开了一点,老头见说话的是一个书生打扮,语气温和有礼,这才退开,取过桌上油灯探出门,照了照两人和后面的驴子,书架上挂有锅碗,便是点点头,将门完全打开。
“进来吧,老汉相信你们。”
“多谢老丈。”
陆良生拱手作揖,牵着老驴跟着老头绕过房檐去了后面一侧小门,老头举着油灯,看着他将驴子系去院里的树。
“你们俩从哪儿过来啊?”
“嗯.....金州。”
原本想说江南,想及这边不知道对南方人态度,陆良生便随口说了金州,系好缰绳在老驴头上拍了两下,使了一个不许胡闹的眼神,跟着老头走去前面屋子。
“这位公子进屋小心点,门槛有些高。”
进屋时,老头特意叮嘱了一下,还将油灯放低一点,照亮书生脚下,陆良生留意了一下,这门槛有些年月的老木不同,可上面一节颜色较深,明显额外钉上去的。
“老丈,你家门槛怎么这么高?”
屋内宽敞,除了灶房与这室连在一起,不远还有两个房门,挨去右壁有通往阁楼的木梯,只是有些年月了,想来几年、或十几年前,该是颇有余钱的人家。
油灯放去桌上,灯或摇曳间,道人抢先从老头手中拿过茶壶倒了两杯水,老汉走去将长凳搬过来,邀了两人坐下。
“不止我家的高,这镇上,还有附近几个村儿,家家户户的门槛都高。”
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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