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听到张嫣所言,严肃的说道:“朕是大明天子!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倘若他们弹劾,说大明天子与民争利呢?”张嫣笑着问道。
朱由检摇头说道:“朕不理会他们。所有奏章留中不发。狺狺狂吠,不用理会。”
张嫣看着朱由检极为自信的眼神,知道他的内心对此十分的坚定,她笑着问道:“之后他们会瞒报、隐报矿窑,偷偷开矿,连科都不给交了。”
朱由检盯着自己手中的惜薪司的账目,净军和锦衣卫之下,由不得他们不交!
张嫣轻笑着:“若是执意追查,他们就会哄抬煤价,原本一斤六文半,就会涨到十文,二十文,一钱银,五钱银,甚至是一两银!理由也非常的充分,税科不少宽,则煤自稀,税科重愈重则煤愈稀,价格十倍二十倍,百倍而不止。”
“无煤之城,京师百万人丁千万人家,息烟绝饮,三辅之地,必无宁居。百姓只能弃业而逃,必然招致萧祸四起,有产煤之地、有做煤之人、有运煤之夫、有烧煤之家,关系性命,饥寒交迫群起为乱者,会有多少?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无力求生,又有多少人是故意夹在其中煽动?皇叔也不在乎吗?”
朱由检猛地摇头,他当然在乎!
张嫣见状继续说道:“若是皇叔一力用大明朝的锦衣卫强行平抚城中之事,强行平价。”
“他们就会控制那两千富户,停了煤田,不仅仅是城中百姓,还有城外窑民,近二十万人无处谋生,介时民乱自起,到时候那些窑民黧面短衣,不知其数,皆数叩在长安门外,呼冤彻天,持揭叩地,请大明君父,为其主持公道。皇叔也不在乎吗?”
“皇叔,这是大明的京师!大明京师民乱起,天下大乱!难道,皇叔也不在乎吗?”
“朕在乎!”朱由检略带几分愤怒的说道。
张嫣看着朱由检的模样,凄惨的笑道:“所以那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光是阉党根本治不了!更何况这还是仅仅是柴米油盐,衣食住行中的一项,更甚者还有天下三百六十行!皆为如此,皇叔,我不是为了东林人争辩,我只是复述了已经发生过的事罢了。”
朱由检用了的吐了口气,不解的问道:“祖训三十抽一,若是我大明皇室苛责,屡屡起科增税也就罢了,人心离心离德,那是我朱家活该!可我大明皇室从未在这上面涨过一分一毫!这坐商、矿税重吗?三十抽一!为何!他们就是不愿意纳!”
张嫣看着朱由检略显疲惫的脸庞,终究是放下了自己的咄咄逼人,这一切对于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
但是天启皇帝就那么走了,只能由他来承受。
她摇头轻声说道:“不重,但是他们不愿意被朝廷管着呀,你若是管着,他们怎么将煤运到关外去,以每斤十三文卖掉呢?还有其余民生之物,皆为如此。皇叔要做的事,挡着他们财路了。”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一般。”
朱由检略微有些失神的说道:“皇嫂,皇兄也是如此这般,才把自己关在了中极殿造木工活的吗?”
张嫣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先帝不喜欢聒噪,喜欢木工罢了。”
朱由检点头,说道:“所以朕听之任之,做一头听话的猪,最安逸。”
张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偏殿,让朱由检一个人静静的思考,到底该何去何从。
惜薪司的掌印太监赵旉,收到了一份大明新天子的诏书,言今上体恤民情,改柴为煤。
赵旉握着手里的圣旨想了很久,大明新天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登基第一天就直接以雷霆万钧的姿势,除掉了魏忠贤,本来他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收到这份诏书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于宦官而言,被人利用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他收到诏书的时候,终于认知之前的判断是准确的,新帝登基,总需要人去办事,只要办事得力,没有不用的道理。
他匆匆的写下了自己对停柴徭役的种种想法,然后亲自带着惜薪司之人,连夜开始提前征收柴,已经派了将近半年的劳役,若是此时直接改柴为煤,他相信陛下一定会活剐了他!
一刀子切是懒政,平日里懒懒散散的也就罢了,这新万岁爷派下的第一庄差事就给办砸了,那也不配活着了。
晚夏,是一个正值燥热的季节,坊间的百姓聚在牌坊之下的石头上,摇着手中的蒲扇,闲扯着东家长、西家短之事。偶尔还有顽童在街头疯跑,打断百姓们的谈话,招惹阵阵的骂声。
在哄笑之后,又开始闲扯,只不过突然看到巡铺的排甲们从巡铺中鱼贯而出的时候,百姓们一哄而散。
已经是宵禁的时分,家里燥热出来闲聊,大明的皇帝都管不到他们。
但是巡铺的排甲们出动,那就是表示有擒贼的活动,若是继续看热闹,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就会以违背了宵禁被抓起来。
哪怕是辇毂(皇城)之下,依旧是皇帝太远,现管太近,天下无外乎如此。
内外城共有三十六坊,而这三十六坊约有六百七十座巡铺,最开始嘉靖年间设巡铺的时候,都是由坊内百姓轮流到巡铺当排甲巡警,后来嘉靖皇帝仁善,就停了这勇、匠、军、厨的巡铺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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