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威武军势不同,此时中军大营显得更加沉闷。
“父亲,要不.......就答应他吧,反正影响不会太大,再者......再者他是皇后的侄女,天家近亲啊。”杨虎道。
杨文广闭眼叹了口气,成都府路吴正清来信,信中说得隐晦,但意思很明白,给他儿子在军中安排一个先锋职位,只是虚衔,但他儿子不会上战场。
目的在于如果这次大战有军功,那么他儿子也会有份,道理很简单,其中字里行间还隐约有威胁之意,如果他不安排,成都府路的军粮可能就不能按时送到。
至于他为何敢这么做,因为理由多得是......道路坍塌,遇上匪盗等等都能说。
吴正清想让自己儿子蹭功勋,而且是白蹭,可他有威胁杨文广的办法,那就是军粮。
这种事没法说清,如果向朝廷告他军粮补给不力,延误战机,他有一万种借口,加上是皇后的侄儿,又给朝廷许众多钱粮,根本不可能罪及其身。
若是别人只怕已经答应了。
杨文广看了众人一圈:“老夫打了半辈子的仗,我是什么性子你们都了解,老夫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功勋是将士们靠着性命沙场搏杀得来的,他吴正清的儿子何德何能无功受禄,吃我军士的血!”
“可是父亲,军粮.....”
“没了成都府路的军粮,还有太原的,还有三交,哪里都是粮!”杨文广打断儿子:“我会写奏表,上奏朝廷此事。”
大家都点头同意,有人愤慨道:“这吴正清真不是东西,家国大事,他居然敢公然为自己牟利,要挟将军.....”
“他是有预谋的,起初靠着给朝廷承诺钱粮谋得转运使之职的时候,就有许多大臣反对,那是老夫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确实为国为民了......捐了那么多钱粮于国有利,加上太后侄子,也算贵胄,某个转运使也好。”杨文官道。
“那时候开元府尹何大人就很反感此事,我问他为何,他说吴正清行事不正,心术不正,居高位就会败坏风气......”
杨文广摇摇头:“当时我只以为他是迂腐之言,可现在看来何大人完全言中了......人心难改,以小见大,吴正清这人着实卑劣!”他重重拍了案桌。
大帐中只有叹息,因为他们也没办法,只希望吴正清没那么大胆子,及时将军粮送到吧,因为大军就要北上,时日无多。
“父亲,或许可以假许之?之后反悔也不迟啊。”杨虎突然激动的道,他觉得自己想了个极好的点子。
等他抬头却发现众人都看着他,父亲也看着他,目光中情绪复杂,他看不懂那是什么。
最后父亲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杨虎不解,父亲又加重语气:“你先下去!”
他张张嘴,无奈之下只好拱手退出大帐,随后杨文广又让众多将领也退去,只留下他的老伙计,左膀右臂,太原府厢军指挥使钱必。
“一点也不像我......”儿子走后,杨文广才淡淡看着他的背影道,声音中没有情绪。
“或许少主还年轻。”他的副手,今前军指挥钱必看着杨虎背影说。
杨文广嘴角一抽:“还年轻,你怕是在说笑。上次死在土匪手中的几百老伙计就是个教训,只怪我太偏爱。”
“胜败乃兵家常事,谁又能每次都赢呢。”钱必抱着手臂反驳。
“你不用替他遮掩,老子的儿子老子最清楚,兵败和送死是两回事。”杨文广说,随后回头看向大帐,叹气道:“我怕杨家数代英名,会毁在他手里。
现在我算明白当初魏武帝为何叹‘生子当如孙仲谋’了,至少文帝不及父辈,但也可圈可点。”
“将军别老想着和别人家孩子比.....”钱必苦涩,看来他也很有这方面经验。
杨文广摇摇头:“我那只是跟作古之人比,要是比比当今,真能气死老夫。”
“当今有什么少年人能入将军眼。”
杨文广坐下,伸手招呼老友也坐下:“多的去了,不过一说起少年英雄,这两年非平南王莫属,景国上下,哪里听不到他的事。”
“将军觉得如何?”
“如何?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这次进京,倒是陪着魏朝仁一起去拜见过一次,十六岁的孩子,言谈举止俨然有天家威严,言语不乱,条理清楚。席间谈及天下大势,屡有真知灼见,我和魏朝仁都自叹不如啊。”杨文广感慨。
钱必瞪大眼睛:“真有这么神?”
“不然呢,在去之前我也觉得或许夸大其词,见过其人,说过话后便觉得小看天下人了,有些奇人异事,不是常人能解,平南王就是其一。
他带一千军士入泸州,到击溃十几万大军,平息南方叛乱。又到太行山中剿匪,平息百年匪祸,样样都令人瞠目结舌,实在......生子当如平南王啊。”
杨文广说着长叹一声,随即又笑道:“不过想来,如今太子因过幽禁江州,平南王执掌禁军四军之一,却镇守京都,显然皇上是有易储之心了。若将来平南王为君上,如此才智双全,文韬武略之人,或许是我景国之福。”
钱必小声道:“将军,这种话可得小声点说。”
“怕什么,老夫只是实话实说,再者军中还有外人不成.....”
......
三月十九白天,隔壁的陈文习来王府亲自拜谢李星洲,言辞恳切,说了些“要不是王爷,府中已经过不下去了”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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