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者昌,逆者亡。
一声令下,强壮的香料工人们压上来,踏着艉舱两侧的楼梯,拥挤上小小的上甲板,呈弧形把洛林和莱克包围住,围得密不透风。
洛林在人群当中压住身体,猎豹一样蓄势待发。
面前有八个敌人,大部分没他高,但每一个都比他壮。
他们不是海上的人,港湾的风浪再小,船也不能像陆地一样平稳,这属于利好。
按照海校生的格斗水平估算,一对八有难度,特别身后还有一个帮不上忙的莱克,真打起来,自己可能会受伤。
但对方下盘不稳,所以也不见得必须受伤……
关键是快,如果能在开场减掉三个……
噗!
利刃……入肉。
洛林正在思考速战速决的对策,突然感到后心一凉,紧接着,就是巨痛。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前胸探出一截短短的刀尖。
这把刀很薄,很短,是莱克祖传的剥皮刀,洛林每天都要见上几次,因为船上开饭的时候,莱克会用它削熏肉。
而现在,这把刀洞穿了洛林……
血痕晕染在衬衣上,围着刀尖,越阔越大,样子像一朵盛放的牡丹。
牡丹就盛放在心口的位置。
洛林的力气登时散了,手中的长剑哐啷啷摔在地上,他软倒在莱克怀里,瞳孔慢慢地向外扩散。
“先生……莱克……你……为什么……”
“你……你拿着剑干什么!拿着剑干什么!”莱克的声音又惶又尖,“你没听先生说么?顺者昌,逆者亡!你想害死我么!”
他一边问,一边捏住洛林的肩拼命摇晃,晃得洛林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是水手啊!一个让船长陷入险境的水手,我要你何用!”
他一声惨号,手臂发力,猛地把洛林掀出了护栏,一把扔出了船外。
洛林无力地摔出去,从五六米的高度坠水,噗通一声沉进海里。
水花过后,海面上只余下几圈微不可查的红圈化作涟漪,散开,漂远。
莱克软软跪在地上。
“先……先生,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我有孩子啊……在普利茅茨,我还有个八岁的儿子在等着我……他那么小,还没有学会硝皮,也不能养活自己……”
他对着暴徒们又哭又笑,指着海,急声说:“不识相的小子我帮你们杀掉了!我什么都给你们!船、钱、货,都是你们的!求求你们……饶恕……饶我一命……我还有孩子……饶恕……”
……
一场梦,或者是一场回忆。
时间应该是五岁,洛林先前从未忆起过这个场景。
小洛林被人推下了池塘。
他在溺毙前幸运地被人从湖里捞出来,躺在德雷克老宅宽大的卧室里昏迷不醒。
年轻的沙克找到了推他下水的罪魁祸首,杀气腾腾提着剑,去塔维斯托克教会学校找那两个勋爵家的蠢孩子决斗。
艾利亚连夜从海峡舰队赶回来,一回来就向勋爵家族发出照会:
决斗是贵族的荣耀和传统,无论哪家的孩子死了,又或是死了几个,双方家族都不许掺和进来。否则德雷克将视之为战争宣言,两个家族,不死,不休。
突然之间,海上恶龙的子孙们露出了獠牙,因为一场低劣的恶作剧,德雷克的孩子就要死了……
小洛林很痛苦。
虽然没有在水里淹死,但是惊吓和恐惧折磨得他开始发烧,经历了一场持续整整半个月的恐怖高烧。
他全程都陷在噩梦里轮回,眼睛能看到的只有飘荡的水草和冰冷的湖水。
他开始窒息,意识模糊,迷离之间,恍惚来到了一片全是沉船的湛蓝色海底。
“这里是……船城,诺欧通?”
洛林茫然地漂浮在海水中间,眼看着数以万计,甚至是十万计的舰船残骸在海的中央环出一座巨大的圆型城市。
它建造在洁白松软的海底沙滩上,石英砂里掺杂着数之不尽的金色珍珠,珍珠发着光,把船骸和海域映成白昼。
有色彩鲜艳的珊瑚和海草点缀在内外,连成一条条小巷,组成一片片森林。
洛林在船城中央看到一座金色的灯塔。
塔尖的灯柱映射出彩虹,指引着无数沉船像游鱼一样从海的四极疾驰蜂拥。
这是属于诺欧通的神话。
在神话里,此地是世上一切船只和水手的坟墓,也是海上的人向往一生的天堂。
洛林升起一股明悟:“尼奥尔德……就住在灯塔里么?”
他朝着灯塔游起来,游得飞快,不一会就越过环形的船城,一直游到了虹桥的尽头。
只可惜,他并没有看到握着桨的尼奥尔德。
透过灯塔尖阁的拱柱,他看到一片迷离的彩光,彩光里有画面在动,映出一间装饰华美的贵族卧室。
那是……家。
画面里,小小的洛林躺在那张熟悉的铁艺床上,双眼紧闭,脸色酡红。
他的头发被汗水黏住,殷红与惨白共居于小脸,因为扭曲皱成一团。
这是……真实的外景?
洛林不知道。
通过画面,他看到年轻的海伦娜走进屋子,在大床边坐下,轻柔攥住了小洛林的手。
“海伦娜……”小洛林醒过来,虚弱地唤了一声。
海伦娜的眸子里正映着小洛林的痛苦,就像海伦娜自己正经历着痛苦。
小洛林挣扎着告状:“海伦娜,大约克和小约克骂我,说我是私生子……”
“我们是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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