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绳梯,洛林爬上寒鸦号的甲板。
卡特琳娜显然已经从卡门等人的口中提前知道了洛林的变装,满脸自然地迎上来,冲着洛林伸出手。
她的手有些冰,柔软却蕴含力量,握手的过程干脆利落,与那些心志坚定的绅士一般无二。
洛林不由露出笑脸:“这些天辛苦你了。”
“完璧归赵,船长先生,寒鸦号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万全……”
洛林知道卡特琳娜口中的万全并不是托词,寒鸦号确实为走私做好了准备。
通过伦纳德私自购入的斯卢普型,双方早早就建立了联系。
卡特琳娜在洛林的遥控指挥下为寒鸦号注册了西班牙的船籍。
她现在是合法的西班牙民船,在高耸的船艏,洛林借着夕阳的余晖打量起新奥尔良的繁盛景象。
这是一座奇特的城镇,城市依河而建,状如新月。
码头正前是一座宽大的教堂广场,正中坐落着圆形的喷泉,广场的一角则是有着高耸钟楼的雄伟教堂。
教堂广场以外,各家各户紧密相连,不见缝隙。斑驳的老墙之上,二楼的雕花栏杆小阳台们被绿色的垂吊花草布满,绚烂艳丽。
那些比较张扬的住家还要在这绿色中挂上花花绿绿的狂欢节珠子,配上几个鸟兽的塑像点缀在花草之间,或是悬挂挂几串随风摇曳的铜风铃,使本来就充满了浓郁热带气息的城市更像一座座小型悬空的热带雨林。
街边又是另一幅景象。
沿街的住户们把自己的私密空间遮蔽得严严实实,大门多用雕花的生铁防盗门保护着,窗户也时常被色彩鲜艳的木头板遮住,不让人窥视室内景象,看上去排外而又封闭。
敞开的则多是商店,枪械、刀剑、成衣、饮食,还有码头区最不能缺少的妓院和酒馆,一家家恨不得把每面墙都换成玻璃,把室内的一切都袒露到街景当中,让人一览无遗。
街上放眼都是行人。
男人,女人,黑人,白人,尤其特殊的是,洛林居然常能看到穿燕尾服的黑人像欧洲的绅士般走下马车,在身穿着鲜艳民族服饰的印第安侍从的陪同下,与白种人谈笑甚欢。
这让洛林大开眼界,忍不住感慨了一声:“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居然能在白人的世界看到黑色的绅士……”
卡门在身后笑了一声:“政治的本质就是妥协与融合。新大陆贩卖了太多黑人,早期的开拓民又多不是什么高贵血统,他们在追求权利的过程中苟合到一块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可是新奥尔良的黑人并不是早期开拓民解放的。”卡特琳娜英姿飒爽地走过来,“他们取得权利不过是10年前的事。”
经由卡特琳娜的嘴,洛林听到了一段奇特的建城史。
1719年,法国人在印第安人的指引下,在密西西比河口这片唯一的高地上建起了新奥尔良。
他们原本并不重视这块深藏在三角洲后的海港,直到珍贵的海狸皮在欧洲掀起风尚,这里成了新大陆皮货最重要的输出港。
法国人在狩猎的过程中控制了整个密西西比干流,建立了新大陆最广阔的殖民地,称为新法兰西。
可是之后,英国崛起。
法国把新法兰西近半的土地割让给英国,为了寻求盟友,又在枫丹白露协定中把新奥尔良送给了西班牙。
随后狗血开始。
新奥尔良的法国人并不知道他们被自己的国王遗弃了。
1762年,新奥尔良归属西班牙,65年,西班牙派出第一任总督,68年,城中的法国人联合德意志人发动和平政变,把总督赶了出去。
法国人的背信弃义让西班牙很生气,新的总督铁血而果断,用一场夜宴把叛变的法国人一网打尽,就在教堂前的阅兵场上,枪毙了5个人。
城里的法国人被打断了脊梁,只剩下纵情声色,他们甚至不再称自己为法兰西人,管自己叫克里欧人。
白人是白克里欧,黑奴和印第安是黑克里欧,想通过这种幼稚的手段让西班牙总督放下对他们的警惕,方便他们发起再一次和平叛变。
然而他们还是失败了。
既然白人和黑人都成了克里欧人,总督就顺水推舟,准许新奥尔良的黑奴赎买自己的自由,在新奥尔良的土地上,掀起了人类历史上第一场黑奴解放运动。
十年过去,有不少黑克里欧已经拥有了产业,还有些加入了议会。他们对西班牙死心塌地,因为一个称呼,法兰西人彻底失去了这座重要的港口。
洛林和卡门听得津津有味,等卡特琳娜说完了,洛林笑着感谢。
“你增长了我的见闻,更让我高兴的是,你愿意主动跟我们分享故事,这才是真正同伴的相处之道。”
“事实上,我来找您不是为了分享法国人的愚蠢……”卡特琳娜咬着唇,“前些日子您一直忙于正事,有件东西我一直找不到机会交给您。是黑曼巴之战的战利品,或者说……是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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