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此前从未想过,悠扬的管弦乐与残酷的鞭刑也会有相得益彰的那一天。
但在肯特庄园,他却亲眼见证了这一幕,视与听,残酷与高雅,文明与野蛮,真实和虚伪……
“肯维先生?肯维先生?”
哲学化飘飞的情绪被一道陌生的柔媚的女人声音拉回来,洛林缓缓回归到现实。
五感抒展开,他首先听到上低音号圆润的,折转的音律在他脑海中汇成曲调,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第五号d大调。
这是一首瑰宝级的乐曲,在洛林的印象中,巴赫的原曲该是长笛、小提琴和大键琴担纲主演。
可或许是肯特夫人豢养的管弦乐团中没有优秀的大键琴手,又或许是她的上低音号手格外出众,原本轻巧的协奏被乐手们进行了大胆的重新演绎。
上低音号的中低音区较原本的器乐宽厚了许多,导致整首曲调风格大变,少了些精灵般的欢快,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成熟与风韵的馥郁芬芳,就像洛林面前这个美丽的庄园主人。
令人陶醉的很快进到尾声,活泼的长笛闯进音区,接着是小提琴,小号和各种宏伟的辅乐,伴随皮鞭抽打身体的闷响和受刑人压抑不住的惨叫。
极度的违合感,又偏偏带着稳健的节拍,惨叫像定音的鼓点与乐曲融合在一起,洛林茫然的眼神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
庄园春光明媚,草场上竖着一高八低九根长杆。
最长的那根在边角上,顶端垂下绳子,悬调着那个在关键时刻抛弃了主人的黑奴。
不管他当时的行为是下意识的反射还是有意为之的阴谋,现在,他已经成了风中摇摆的一团死肉,声息全无。
另外八根长杆在洛林面前一字排开,顶端的长绳把当时放弃救援的卫士吊起来,吊成一个个型,他们在长绳的尾端承受着鞭挞,身后只有行刑之人,连监刑和计数都被下意识做了省略。
这代表着,这场鞭刑的标准是。
私刑已经持续了两天,那个被吊死的马夫也在草场上挂了两天。
然而它本不该持续那么久。
在第一轮鞭挞中,意外有两个卫士承认收取了贿赂,要求收集伯爵垄断走私贸易,私自分配货源的证据。
事情由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已经生生打死了两个人,对伯爵怀有二心的背叛者也从两个上升到七个。
全然不在洛林的预料之内。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洛林一行人也在肯定庄园无所事事地待了整整两天。
今天是第三天,借口天气晴好,庄园主人肯特夫人第一次正式向洛林发出了饮茶的邀请。
“肯维先生?肯维先生?”肯特夫人提着茶壶,一脸奇怪与疑惑。
洛林淡淡笑了一下,掩盖住自己先前的失神。
“夫人。”他把面前的空杯轻轻向夫人的方向推了一点,“我在想,郊外的战事。”
“有伯爵在,英国佬威胁不到新奥尔良的和平。”夫人冲着洛林晃了晃壶,“今年的肯尼亚。英国佬虽然一贯欠缺法兰西的优雅与浪漫,但必须承认,他们对茶的认识天下无双,只有他们认为的好茶,才是真正的好茶。”
琥珀色的茶液注入杯中,冒着氤氲的香气,洛林捧起来尝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假意皱了皱眉头。
“像我这样的农夫实在品不出茶的好坏。在我眼里,它既比不上烈酒辛辣,也远不如咖啡香浓。”
“是吗……”夫人玩味一笑,矜持地放下茶壶,“伯爵告诉我您是一位优秀的走私商人,有乘风破浪的大船,还有令行禁止的船员。我以为你会喜欢喝茶。”
“再过五年,或许吧,现在还不行。”
“因为年轻?”
洛林飒然一笑:“年轻意味着叛逆,世人都觉得好的东西,我实在无法静下心去品。”
夫人认同点头:“不得不承认,我羡慕你的生活方式。这是脱出旧阶级,又尚未加入新阶级的人的特权,名叫自由。”
“不是叫暴发户或是乡巴佬么?”
“是夸赞,绝非讽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没营养的闲话,直到管家过来,在肯特夫人耳边轻念了几声,夫人这才笑着放下了杯子。
“伯爵回来了。”她说。
洛林?异地看了眼怀表:“十点?伯爵似乎回来早了……”
“你的观察很细致呢。”
洛林悚然一惊,旋即又冷静下来。
“救人和行刺不过一线之差,杀手做过的事我都做过,我相信无论是您还是伯爵,都不会认为我是恰好经过那,又恰好出手助伯爵脱险吧?”
“坦诚的年轻人,坦诚而敏锐。”夫人款款站起身,“伯爵在书房等你。此外,最后一句并不是夸赞。”
“感谢您的款待……”
……
毕竟在庄园住了两天,短短的从草场到书房的距离,洛林早就得到了自由行动的许可。
在半道上,克伦凑到他身边,借更衣的机会向他传达了外界最新的消息。
卡特琳娜送来情报,昨晚,重伤未复的埃罗骑士带队查封了老酒馆,巴赫以下全员被捕。
卡特琳娜判断,一晩上时间足够伯爵问出刺杀事件的全部来龙去脉,包括卡特琳娜的身份和她在这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
这部分的发展一直都在洛林的计划当中,包括亚查林和丹尼尔的变装和作用,还有卡特琳娜身份的曝露。
洛林的目的是和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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