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灯笼铺子,天上已见星斗。
风立晚正在思索“春深堂”这地方为何又有点耳熟的时候,心腹已经问他:“什么打算?”
“今晚叫上兄弟们,走一趟。”风立晚毫不犹豫,“趁着夜黑风高,正好!”
“这可是擅自行动。”
风立晚坚决道:“你去报备一声,事急从权,谁也怪我们不得。”
“若这是个陷阱……”
“所以要叫多点人手。”风立晚正说话间,迎面突然走来一个六、七岁大的乞儿,歪着头问他:“风?”
风立晚站住了:“你是谁?”
“有人要见你。”乞儿转述人家的原话,“他说平时要请你吃饭不容易,但今晚应该有这荣幸。”顿了一下,突然又想起来,“对了,他说黄大是他家的下人。”
最后这句说出来,几人当即动容。风立晚沉声道:“人在哪?”
乞儿回身,向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酒楼一指:“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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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立晚拾阶而上,两个亲随紧跟其后。
这是闹市区,又到饭点儿,善和酒楼入座率至少也在七成以上。风立晚的目光穿过七八席客人,望见窗边一个小桌只有独客。
那客人只是个小男孩,身边放只关闭的书箱。
桌上的菜肴已经吃掉一半,男孩抬头,冲他一笑。
牙很白,笑容很灿烂,看起来胸无城府的模样。可是街心的乞儿指认,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风立晚大步走过去,正要在他对面坐下,不意这孩子突然站起,向他一揖到底:“风将军,对不起!”
二楼人多,一个孩子突然冲大人作揖,这动作倒吸引许多客人目光都投注过来。
风立晚还未接话,他就已经自顾自接下去说话,大气都不带喘一下:“千不该、万不该,我那蠢仆绝不该用这种方式引你来见我!请风大将军恕罪!”
莫说风立晚怔住,他背后的两个随从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孩玩的是哪一出。
“什么意思?”风立晚蹙眉,“你着人泼我脏水,就是要引我来见你?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燕三郎面色有些不自在,目光却是一片赤诚,“他知道我最崇拜风将军,特想请您吃饭,可是您太忙了,我给府上投了拜帖也没有回音。昨个儿我说想约您见面,除非能引起您本人的注意。蠢仆听见了,也不知怎地想出这个馊主意……”
越说到后头,他声音越小,小脸上露出沮丧:“结果把您衣服都弄脏了!直是对不起!”
黄大自行出了个有味道的主意,不仅馊,还很臭。
风立晚胸膛一阵起伏,目光却更狐疑:“就这样?”
“啊?”燕三郎抬头,眼里写着疑问,“哪、哪样?”
风立晚当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目光转厉:“谁指使你这样做?”十一岁的小少年即便会这样做,大概也是他人授意。
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利害?
“没,没有人。”燕三郎结结巴巴,显出了害怕,“是我、我真想私下见将军一面。您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可是想约见您太不容易了,我家里无人,比不上刑家、陈家,到现在也没排得上号……”
风立晚忍不住喝了一声:“胡说八道!”
声线昂起,周围顿时一静,众人都看了过来。他不愿被人围观,遂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沉声道:“你姓什么?”
“实是沮丧,才……”燕三郎眨了眨眼,“我姓石,单名一个凛字。在陈家夜宴上,我还向风将军敬过酒。”
那天敬酒的客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了。风立晚眉头微蹙,过了几息终于恍然:
“你是那个孩子!”
是了,他记得有个年幼的孩子向他敬过酒,当时他还觉得奇怪。酒宴上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跟着家里长辈一起过来,只有那孩子单独出现,身边最多跟着一个刑天宥。
当时刑天宥怎么介绍这孩子来着?好像就是“春深堂主人”这么几个字,还是谁的学生来着?他并不在意,也没有着重记住。
“对,对,就是我!”燕三郎点头如捣蒜。
“你家大人呢?”孩子哪能主事?背后必是大人。
“都过世了。”燕三郎咬了咬唇,“我家原本也是梁国人,前年为避战乱才逃出来,娘亲被劫匪杀害,爹爹是染病去世,我走到春明城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在这里住下来。”他抓着风立晚的袖子摇了几下,“听说风将军把反贼打得落花流水,我就想见您一面。他们害我全家出逃,害我家人都死在路上,求您一定也不要让他们好过!”
他抬头看着风向晚,面色哀求,眼睛泛红,蕴着一片晶莹。
这孩子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真挚得仿佛会说话,当他全神贯注看着一个人时,对方忍不住就会被他说服。
他曾这样看过黟城里的好心路人,也曾这样看过千岁许多回,成功率很高,今次试验的对象是风立晚。
四周人声鼎沸,风立晚举目环顾,原本的话就没说出口,只道:“你也是梁国人?”
“是的。”燕三郎急迫道,“我家——”
风立晚打断他:“梁国哪儿?”
“翠城。”
风立晚眼中有微光一闪:“你原本出过翠城么?”
“出过呀。”
“那么从翠城到均市有多远?”风立晚给他出个选择题,“乘马车得走上三个时辰,还是五个时辰?”
燕三郎挠了挠脑袋:“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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