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又不是第一回了,他总能找机会偷点钱再溜出去。”张涵翠声音有点发抖,显然强抑着怒气,但还能向他展颜一笑,“吃饭吧,饭后我再去赌坊找他回来。”
她已经不再失望了。
不再有希望,自然不再有失望。
两人走回饭厅路上,黄大嗫嚅道:“莫要生气,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老头儿不是有病么?
健忘也是病啊。“你跟他生气他也记不住,何苦呢?”
“前天他吃完饭睡个午觉,醒来就忘了自己吃过饭了,非要喊我再做饭,说我存心想饿死他!”张涵翠胸膛起伏两下,“可要说他记性不好,怎么还记得赌呢,怎么还记得赌坊在哪里呢?”
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噎。
这时候,他该怎么办?黄大挠了挠头,好像有点尴尬?
两人经过门厅,他目光从大门扫过,一下站定:“咦?等下。”
“怎么了?”张涵翠不敢转头,怕他看见自己红了眼。
“大门是闩着的。”黄大指了指门,“你家还有后门吗,还是你爹能翻墙出去?”
张涵翠猛然回头,看见门上的确穿着木闩。
“后门早就封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一下子白了,拔腿就往门边跑,“不好!”
以张云生的身板,的确没有爬墙出去的资本。何况张家虽然没落,但早年还是把院墙修得很高,超过了一丈半(近五米)有余。
虽说他赌瘾虽大,可是一个颤巍巍的老头子,光凭自己能翻过这么高的墙头吗?
张涵翠推开门就往外跑,而且跑得很快。
黄大就在她身边陪跑,从她身上感受到不加掩饰的惊惶。
就好像大难临头。
出了什么事?“我们去哪?”
张涵翠光顾着跑,没有回答。
黄大认真道:“说出目的地,我能带你跑快一点。”
情急之下,张涵翠只犹豫了一息:“伯、伯吾庙!”
黄大一怔。
怎么会是伯吾庙?张支生和伯吾庙能有什么关联?
不过看她满面焦急,他还是一手抄起她的细腰,放腿疾奔起来。
就算在黄鼠狼中,他的速度也是出类拔粹的,路人只觉身边有个影子带着劲风一闪而过,再要定睛细瞧,他就已经消失在前方。
马力全开,从张家到伯吾庙,黄大只用了十余息功夫。
张涵翠被他拥在怀里,只觉劲风扑面,一路上都睁不开眼。等黄大放她下地时,她头还有点儿晕眩。
不过她才睁眼,就看见伯吾庙前跪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很是眼熟,正是张云生!
“爹!”她惊呼一声,快步奔去。
两人一起回头,张云生冲她连连摆手:“别过来,别过来!”
他身边那人却弹了起来,目光在她和黄大身上一扫,紧接着往东就跑!
这么一照面功夫,黄大看清这人穿着一件大袄,浑身上下包得严实,就连脸面都用毡帽捂紧,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阴冷。
他跑得飞快。
黄大正欲追去,耳畔却听见张涵翠的惊叫。他下意识回头看,发现老头子手上鲜血横流。
张云生受伤了。
他若是追过去,张家父女就没人照应,谁知道绑匪还有没有同伙?黄大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就这么一转眼功夫,那人消失在街尾。
看张涵翠拿手巾压住父亲的伤口,黄大蹲了下来:“给我看看。”
他挪开鲜血染红的巾子,发现张云生手腕又被割开,几乎覆盖了上回的旧伤。
黄大飞快替他点按周围的穴位止血,又取金创药敷在伤口上:“莫怕,只是皮外伤,很快就能止血。”
他扯下布条给老头儿包扎,才打好一个蝴蝶结,外头就响起熟悉的声音:“哥哥!”
黄二从围观人群当中挤了进来,吃惊道:“发生甚事?”
“跟画像有关。”黄大满面肃容:“来得正好。你守在这里,别让旁人靠近伯吾庙!我带他们回驿馆。”这是事发现场,要保护起来不让旁人破坏。他一把抱起张云生,对张涵翠道,“给你们找个安全之地,跟我来。”
黄二听见头一句话,就是微微一懔,对黄大的安排再无异议。骤遇变故,三焦镇的镇民正在聚拢围观,就连中午回家吃饭的老庙祝都往这里赶来。人一多,搞不好就破坏了黄大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
但她也觉得奇怪,一向胡闹又天真的兄长,这回怎么突然井井有条了?
……
有个小兵受石从翼差遣,送信到驿馆里来。
燕三郎拿起来看了两眼,白猫问他:“有没有好消息?”
“没有。”少年摇头,“石从翼说,那个驿站被抢的官马找到了,在距此东偏北方向大约二十里外的林场里,很不起眼,官兵差点漏掉它。”
“看来他很早就弃马逃走了。”千岁想了想,“方位有点不对。”抢马时,这人是往北走的。
燕三郎耸了耸肩,先把这事儿放去一边,继续吃饭。
不过他才吃到第三根油条,就听见黄大的声音响彻屋宇,并且飞快地由远及近:“主人不好了!主人主人!”
正在洗脸的白猫,动作都为之一顿。
黄鹤那个气啊。主人哪里不好了?蠢小子,快过年了能不能说两句吉利话!
燕三郎却无不悦之色,飞快擦了擦手就抱起桌上的白猫,大步往外迎去。相处多年,他对黄大亦很了解。这货平时看着一惊一乍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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