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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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水街上,燕三郎与怀王马车的冲突并不起眼,没有脸红脖子粗也没打架,甚至连嗓门都不曾提高。无数路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一步也不停留。
但在十余丈外的点心铺里,却有个青衫人靠窗坐着,目光沉沉望向街心。
盛邑的点心铺也提供堂食,好友三两相聚,茶水配点心,就能消磨一整个下午。
桌上放着一碟子酥香的蟹壳黄,枣泥馅儿的,还有一大碗热腾腾的浆子。可他动也没动。
从他这角度,恰好能看见燕三郎的背影,以及车窗里的人。
街心嘈杂,听不见那两人说了什么,但他一眼就瞧见了怀王脸上的憔悴和愤怒。
很快,那两路人马就分开了,各行其道。
这人低低呼出一口气,顺手端起桌上的豆浆,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外头匆匆走进一人,头戴斗笠,就连进店也是微微仰首,就往窗边快速奔来,二话不说坐到了长凳上:
“世……公子,我跟你说过,无事莫要外出。”要是十万火急也就罢了,坐到大马路边上吃点心喝豆浆看风景算怎么回事?
他话里有无奈,有埋怨,但声音进一步压低:“若被人认出,怎生是好!”
青衫人蓄着络腮胡,但这挡不住他轮廓清隽。如果燕三郎在这里,当会一眼认出,这就是被黄大抓死的司文睿!
那尸体还摆在署衙的冰窖里,“司文睿”却大喇喇坐在这儿,坐在人来人往的甜水街边,并且方才和燕三郎相距不到二十丈!
“放心,只要我不想被认出,就没人认得我。”司文睿招手让店伙计给自己再添一碗豆浆,斗笠客却道:“行了,我们走吧。”
“东西拿到了?”
“嗯。”
司文睿还是把豆浆喝完了,两人才走出点心铺子。他坚持不遮头面,斗笠客不悦道:“你现在肆意妄为,就不怕后头被清算?”
“不在好运时肆意妄为,难道要在倒霉时?”司文睿阴沉一笑,斗笠客能看出他心情极度不悦:“怎么了?”
“方才,我在街上见到燕时初了。”
“方才?”半笠客下意识回头看了两眼,“就在甜水街上?!”
“是啊。”司文睿摆了摆手,“别紧张,方才他背对着我.”
斗笠客气得脸青,可惜斗笠遮住了脸:“燕时初不好对付,你上一个计划就毁在他手里!现在你该离他越远越好!平安度过这几天,我们就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司文睿不语。
就在这时,街角忽然转过四、五人,打头的一身锦衣,年纪在二十三、四岁上下,皮肤苍白水泡眼,边打还边打呵欠。
斗笠客一看到这人,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即有将司文睿拖去身后挡住的冲动。“这人前几天见过!”
怀王父子抵达盛邑当晚设宴,他在宴上就见过这人了。
司文睿“嗯”了一声:“对,这是盐铁司徐副使次子徐子仪,也是个有名的纨绔。我们从前还在一起喝过酒。”
在一起喝过酒,还能认不出司文睿吗?斗笠客心里微沉,耳中听到司文睿平静的声音:“放心,他认不出我。”
路就这么宽,又没有岔道。两边人对向而行,认不出就怪了。
对方又不是瞎子。
斗笠客手心暗扣一枚金钱镖,只要这姓徐的见到司文睿面露惊色,他就要杀人灭口。
闹市杀人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可是司文睿还活着的消息,万万不能走漏出去。
徐子仪打完呵欠,目光果然扫了过来。
斗笠客心里一紧,会被发现吗?
偏在这时,街道二楼的窗户打开,有人端盆出来,哗啦一下倒了大半盆水。
好巧不巧,徐子仪就站在窗户正下方。
于是这盆水精准灌注,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水里还有点脂粉气味,也溅到同行者身上。
不过谁也没有徐二少爷点儿背,从里到外都湿透。
他人都懵了,忽然抬手擦了一把脸,扭头冲着二楼大吼:“哪个狗xx的,倒我一身水!”吼完伸手一指,身后的伴从都冲进门店,登梯直上,去抓泼水人了。
司文睿从他们身边施施然走过,徐子仪举头向上,看都未看他一眼。
两人很快走远,将那一团混乱抛在脑后。
“我说过了,他们看不见我。”司文睿对着斗笠客微微一笑,“不必担忧。”
虽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斗笠客还是暗暗心惊,还是叮嘱他:“运气宝贵,不要随意动用。”两人又拐了几个弯,就抵达下榻的旅店了。
进到客房里,斗笠客关好门窗才摘下宽帽,长长舒了口气。
他正是廖青松。
“公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面色肃然,“再说我不像你有气运傍身,外出找你太危险!”
司文睿摇头:“我就是放个风,天天关在客房里吃喝睡,就不惹人怀疑了?”他看廖青松又要开口,当即挥手,“好了,我听你的就是,后面不外出了。”
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东西呢?”
廖青松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长的琉璃瓶子,放在桌上。
瓶身透明,里面是淡黄色的粉末,如同细砂。
瓶子小,并且仅是半满,看起来半两都不到。
“就这么点儿?”司文睿揉了揉眉心,“坚持不了多久。”
廖青松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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