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让丫鬟去给林氏擦了身子,自己则是亲自去熬了药,给林氏送了过去。
“母亲还未醒么?”
见顾九进来,俏蕊忙的行了礼,从她手中接过了碗,因叹息道:“可不是么,夫人昏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了。”
先前不过一刻钟便能醒来,如今都要一个多时辰了。
听得这话,顾九也有些担忧,让她好生伺候林氏,自己则是出门找庄子期。
不想才走到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秦峥阴恻恻的声音:“义父倒是十分会体贴人,只是用错了方向——谁告诉你,儿子肾不行的?!”
秦峥寻常时候说话,要么刻骨的冷,要么如沐春风。自然,这二者是针对不同的人的。
可顾九却是头一次听到他用这种口气跟人说话,而那话中的意思……
瞬间让顾九乖觉的站直了身子,并且往后退了两步。
身为揭穿了师父送药的功效之人,她还是远离修罗场好了!
然而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且顾九也十分好奇二人的对话,便悄然的猫到了墙根下,偷偷的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孔,往里打量。
庄子期坐在那里,手上捣药的功夫不停,面对秦峥这模样,非但丝毫不慌,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我说峥儿啊,做人最重要的便是面对自己,不可讳疾忌医。我问你,那药你可吃了,管用么?”
听得庄子期这话,秦峥都要被气乐了,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没病,吃那些做什么!是谁传出的谣言,说我……说我需要吃那些的?”
他到底是年轻,脸皮虽说寻常时候十分厚,可也无法坦然的将这话说出来。
相较而言,庄子期倒是坦荡多了:“你别管谁说的,只说我说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
秦峥气得面皮涨红,生平头一次想要破了自己的戒——什么不杀无辜之人,他现在就想收拾了这个糟老头!
“不孝子,怎么,想弑父?”
虽说当初不肯收义子的是庄子期,可现在收了秦峥之后,日日恨不能占对方一次便宜的人,也是他。
大抵年龄大了的人,都有一些恶趣味。譬如庄子期,现下跟秦峥相处久了,越发觉得让对方生气,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情。
因此庄子期说完这话之后,又道:“我是医者,又不会笑话你,你如今还这样年轻,现在不好好诊治,这辈子蹉跎过去岂不是浪费?”
闻言,秦峥却是收敛了怒容,挑眉问道:“那师父怎么就蹉跎了一生呢,难不成,也是得吃药?”
这话格外扎心,瞬间让庄子期变了变脸,指着他笑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是真心实意为你好,旁人来求我都懒得管呢。”
他还不是为了自己那宝贝徒弟的终身考虑?
然而秦峥却是精准的提炼出了自己要的东西:“所以,求你的不是旁人?”
那就只能是顾九了。
这小丫头,她好端端的管庄子期求药做什么?
他这厢心中狐疑且无奈,庄子期却是有些心虚。
唔,他是不是把徒儿给卖了?
当初来问他的是赵嬷嬷,在庄子期这里,便是等同于顾九的。毕竟小姑娘脸皮薄,自己不好意思问,而让嬷嬷来询问此事,也十分说得过去嘛。
而庄子期的心虚模样,看在秦峥的眼中,却是确定了。
让夫人觉得自己不行,看来是他这个做夫君的失职了!
门外的顾九,瞬间打了个寒颤,当下便瞪大了眸子要开溜,城门失火要殃及池鱼了!
奈何下一刻,池鱼便被一记眼风扫过,男人的眸子里野火燎原,唇边却还带着笑意:“夫人有什么好奇的不能进来听,怎么非得蹲墙角?”
秦峥不知何时已然到了门口,正挑帘看着她。
顾九蹲在地上,一时起也不是留也不是,讪讪一笑,指着地上爬过去的小蚂蚁道:“你看,蚂蚁在坐窝,要下雨了!”
会不会下雨,秦峥不知道。但他现在,倒是十分想看顾九给自己表演一个下雨。
从眼睛里的那种。
“是么?”
眼见得男人一步步走过来,顾九顿觉得后颈皮一凉,当下便要起身逃跑,谁知才起身,整个人就朝前栽了过去。
她的腿麻了!
“啊——”
意料之中的疼痛未曾到来,秦峥倒是收获了温香暖玉一枚。
“夫人这么迫不及待,是要投怀送抱?”
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顾九臊得满脸通红,直觉危险,推拒道:“分明是你自己抱住我的!”
废话,若他方才不是眼疾手快,这会让顾九就摔了!
小姑娘的娇憨之态,让秦峥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睨了她一眼,道:“你呀。”
他眉眼中仅有的那一点点怒火消弭于无形,剩下的皆是无奈。
说不定,那只是小姑娘的一个恶作剧,反倒是被庄子期给当了真了。
他念及此,又扶着顾九走到回廊上,拿帕子将栏杆擦了擦,温声道:“过来坐下,我给你揉一揉。”
危险警告消失无踪,男人眸子里满是温柔与纵容,看的顾九一颗心又跟着兔子群魔乱舞。
她偷偷地吸了口气,压制着那一颗过分活泼的心,轻声撒娇:“唔,左腿麻的厉害,疼疼疼——”
小姑娘娇气不已,看的秦峥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听,非得蹲在墙角,现在可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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