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郑金取来衣衫,并低声告诉李潼已经有一队仗身进入邸中待命,再有什么变故,片刻便能冲入西园。
李潼与杨思勖稍作回避,再返回来时,少女已经加披新衣,但那新衫也很快浸透,无非是稍掩身姿。其人态度倒也恭顺配合,没有再做试图逃跑的举动。
李潼想了想,还是决定返回河洲阁堂审问少女,外宅人多眼杂,不如西园幽静。
再次返回河洲上的阁堂,李潼步入其中,发现除了杨思勖此前翻找留下的痕迹之外,房舍中居然还很干净整齐,只是器物摆设却少,显得很是素净。
“你入此园宅已经多久?”
李潼在房舍中游览一番,发现颇富生活气息,转头望向垂首立在角落里的少女。
“我来时还只初春……”
少女低声回答道:“原本我以为这里只是一处废园,早前有工匠翻新东面宅院,也没到这里来……”
这话倒是比较可信,这座王邸园宅分离,东面宅院布局完整、足够起居。西园是在原宅邸的基础之上再作扩建,依照郑金的打听,原本西园位置是还有几家坊户家居,后来才并入王邸范围之内。
李潼他们兄弟出阁,是在年后才有的议论,几经往来拉锯再到确定宅邸所在,过程不乏仓促。诸王宅邸营设归营缮监右校署督造,甚至没来得及营造新邸,可见背后催促之力很急。在这种情况下,没来得及彻底翻新王邸也属正常。
“你究竟什么人?逃奴还是罪户?”
李潼又开口问道,这两类人最敏感,容易引人攀诬,像初唐王勃就是因为私匿兼私杀逃奴,不独自身论罪当死,甚至还连累其父由京官被直贬交趾,王勃虽然遇赦保命,但最终还是死在了去探望其父的旅途中。
“我不、不是的!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不是逃奴,也不是罪户!”
少女连连摆手,似乎又有些苦于不能证明自己言语。
“不是这两类,那你是外州流人?总要有一个原因,为什么无家可归,流落到别人家院藏匿?”
李潼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少女:“早前见你穿窗越户,敏捷得很,兼又水性精熟,可不是寻常人该有。若一言有虚,那就见官自辩吧。”
少女低垂下头,双唇紧抿,背靠着墙壁,布袜包裹的足边已经积下一滩水渍,看上去很是柔弱可怜。
但没有搞清楚对方身份来历,李潼却没有因此生出什么怜惜,他之所以隐秘审问,主要还是为了避免招惹更大的麻烦。否则早就派人通知合宫县廨来将人押走,顺便弹劾金吾卫一窝吃干饭的光拿钱不做事,连宗王私邸都被人出入无禁。
少女虽然娇俏明艳,但也远不值得他怜香惜玉。他这样的身份,只要小命安全,美色之类也不是什么稀缺享受。
“我、我……”
少女低头躲避着李潼审视的目光,又是垂泪欲泣,大有伤心模样:“我真的不是歹人,但也不好实告……你要是放过我,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你家这么大宅邸,肯定是有权势,但真要是惊动了官府,真的也会有麻烦、我惊扰了你家人,实在不想再连累、求求你……”
“你威胁我?猜我怕不怕?”
李潼冷笑起来:“能让我觉得麻烦的,不是没有,说说看。现在天黑已经不远,我是不打算留你这水鬼在我家邸过夜。”
“你这人真固执!我听她们唤你大王,可是、可是……”
少女仍在低头犹豫,负责整理她遗落在阁堂屋舍物品的郑金已经疾步行来,看了少女一眼,又凑近李潼耳语一番。
李潼听完后便站起来,抬手对杨思勖说道:“押上她,去地官杨执柔家邸。我要问问杨尚书,坊居以来可曾恶他?敢使小贼入我家邸!”
“你、你怎么会知……”
少女闻言后顿时抬起头来,俏脸上满是惊诧之色,转又依墙后退,连连摆手:“我不、我不去,我不能回……他们一家,全无好人!舅母厌我,表兄逼我……我要去寻阿耶、尚书也不是我阿舅……”
李潼觉出这少女是没有多少心机,见其仓皇惊恐更不像作伪态,本以为会是聂隐娘那样飞贼侠盗之类的奇女子,没想到似乎还是离家出走的大家娘子。
“你与杨门什么关系,入其府中自见分晓。即便没有情谊,我也是帮他执一家贼,他理当谢我。”
李潼又冷笑道:“麻烦?杨执柔不过太后外家表亲,他使家众擅入我门,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少女颓坐在地,掩面哭泣起来:“我不是杨家人,不想跟他家有关系……我阿耶姓唐,远游外边,才把我托养舅家……我没取杨家东西,都是我阿母遗物……求求大王放过我,我要去寻阿耶,不回杨家……”
听到少女悲哭声,李潼顿觉头大。他虽然不是什么热心人,但也真的不惯于欺凌幼弱为乐,郑金是从少女物品看出杨家的标记,她本就好打听,加上入坊后与杨家也有几次往来。
可这少女语焉不详,也实在不能确定其准确身份。
杨执柔出身弘农杨氏,与武则天母亲杨氏同在一支,如今官居户部地官尚书,倒是颇得崇信。人显贵了,自然不乏亲众投靠,因此其家邸所在的尊贤坊,多有杨氏族众聚居。
见天色距离坊门关闭还有一段时间,李潼吩咐郑金速往尊贤坊稍作打听,他与杨思勖则仍待在此处看住这个少女。
“大王,这小娘子实在哭得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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