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王邸时,杨思勖送上薛讷赠送的那一方木盒,李潼打开一看,见是一些庄园文契,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西京的薛季昶跟薛讷说了什么,以至于如此揣摩自己的喜好。
李潼是有务实的一面,但具体到个人的享受,其实也没有太高的要求。
薛仁贵讲到名气是不小,但留给子孙的名爵富贵包括余泽却不多,甚至就连这个国公爵位,都是在永昌年间追封的,为了掩饰薛怀义那水货军功,加上朝廷确实无将可用,特意褒扬这些名将之后。
薛讷进献这些田庄产业,想来也足够伤筋动骨了。李潼应下此事,是看重薛讷这个人,余者并不太在意。但若现在归还,又会让对方误会自己不愿出力,索性先留下来,等到事情有了转机后再找机会还回去。
不久之后,时间便来到长寿二年的正月。说是正月,但其实不过是正常的深冬十一月,总之,武则天的统治技巧有一桩就是,只要你觉得舒服了,我就没有存在感,说啥就是啥,你能咋地?
当然,民间是不管太多官方的乱历,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但因为朝廷之中,却因为新年各种典礼忙得不可开交。
李潼返回云韶府的时候,关于新年典式章程,春官礼部早已经拟定下发各司,而且时间仓促,就算来得及扩编新曲,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练熟,所以云韶府诸众只是在案习一些旧的乐章,其中最重要的一桩便是他奶奶在如意年间亲自编制的大曲神宫乐。
至于扩新的事务,则留到真正的春节并开年二月他奶奶的寿日再上演。抛开这些问题,李潼是憋着劲今年的上元节一定要好好感受一把全城宵禁解除的节庆氛围。
元月初一,明堂大祭。前一天夜里,李潼直接留宿禁中,主持筹备诸礼乐事宜。
天色刚刚擦黑,他便率领云韶府诸音声抵达万象神宫,开始各项布置。
他奶奶也深谙人多势众的道理,所以亲自编制的这部新乐,单单正式参演的伶人便有九百余众,再加上各类辅助配合,场上场下足足两千多人,单单规模上,便已经远远超过了李潼的旧曲万象。
作为整个乐团的大总管,李潼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大事小情都要过问。好在他姑姑太平公主如今也是此道方家,且同在禁中,帮了不小的忙。
他这里还在明堂正殿忙碌布置,突然收到太平公主急召,又连忙退殿出见,在侧殿一间庑舍见到神情严峻的太平公主。
“三郎,魏王、梁王都已入宫,你知不知,他们今日将要入祭参献?”
太平公主拉着李潼入席坐定,明艳的脸庞这会儿显得有些惶恐。
李潼对此虽然不感意外,但还是摇头道:“我所司礼,只是末节,想礼部春官应该早知。”
“怪不得,今日禁中防备尤其森严,陈甲甚于往年倍余!”
太平公主抓着李潼的手,胳膊隐隐有些颤抖,低语道:“三郎,皇嗣会不会……咱们该不该做些什么?能做什么?”
见他姑姑神情如此,明显是担心女皇或要对皇嗣直接下手了,所以忧惧乱怀。
李潼见状后叹息一声,拍拍他姑姑手背安慰道:“皇嗣身有定鼎之望,不是俗情诡变能伤。大势逆动,也非二三私己之众能决。”
他这么说,也不全是因为原本的记忆。毕竟随着他对这个世道参与度越高,所带来的影响就越大。比如今次他四叔危机临头,跟他不久前在西京搞窦家便有直接的联系。
之所以作此判断,还在于魏王、梁王今次参献事发突然,甚至就连他和他姑姑这种还算亲近的人都没有被提前告知,可见这件事的参与面很小,不会有什么长远的后续计划,顶多就是把人牵出来遛一遛。
虽然得了李潼的安慰,但太平公主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起身表示先往寝宫去探听风向,并叮嘱李潼心存一份警惕。
毕竟,如果皇嗣被动了,那么他们这些残留时局中的李氏宗亲也将处境堪忧,完全得势的武家诸王会做什么,谁都估不到。
李潼心里其实也在思忖,虽然他觉得武家子主观能动性没有那么高,但是如果真发生太平公主所想象的那种情况,他所要面对的危险,无疑要比他姑姑大得多。
眼见太平公主急着要往寝殿去,李潼心中一动,发声叫住了他姑姑,低语道:“姑母能不能引我二兄同入?”
太平公主闻言后稍有错愕,定了定神后便有恍然,接着便点头道:“那你表弟们,我也要一同带入。”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适当的流露自己的软弱无助,也能赢得在一处宫柱阴影之地,目送武氏诸王行过。
但他虽然不想引人注意,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行过此处时,同样礼服庄重的梁王武三思脚步顿了一顿,视线状似随意的往宫柱背后扫来。
因其停顿,后方几王脚步都为之一缓,行在前方的武承嗣很快也注意到这一点异常,回头一看,顺着武三思视线望去,便也看到了避在阴处的李潼,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口中则低语道:“今日大礼,不要多事。”
看着武氏诸王招摇而过,李潼才从阴影中行出,心中不免一叹,所谓沐猴而冠,有的事情真是要讲天赋。明明已经获得这么大的优势,还不赶紧筹谋搞事情,把一些趋势可能搞成既定的事实,反而就顾着在这里炸街招摇,也真是没啥可说的。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心里也不轻松,走到哪里都带着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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