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现在三人将计划与人选都大体敲定,但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却很有默契的一直避而不谈,那就是这一次政变,想要达成一个怎样的局面。
在李潼而言,他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够一步到位,抢班成功。但他自己也明白,这想法多多少少有一些轻狂,能够实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一点,在刚才的讨论过程中也都有所体现。李昭德与狄仁杰都在积极的出谋划策,从而确保自己在这场政变中的话语权。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很明显两人所图谋的并不是一个从龙之功。
像狄仁杰传书李潼,所说的是归政李氏。这种话都说出来,如果真想辅佐李潼上位,那又何妨把话说得更直白准确一点。我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你说不说就有大问题。
李潼给李昭德的传信,也只是“诛除诸武”这个行动,没有多提目的。
武氏诸王是他与李昭德共同的敌人,如果李潼胡吹大气、漫言其他,李昭德未必就会这么干脆的回来,就算被强引回来,配合度也绝没有这么高。
总算三人都还比较成熟隐忍,没有一见面就狂言就得像我说的这么干、否则老子不干了。先达成一定的默契,起码干掉诸武乃是眼下已经达成的共识,至于接下来该要怎么做,那就在这个基础上继续讨论。
这个话题,是由狄仁杰首先开口:“用事之重,在于尽快把控禁中,请皇嗣代行制书,让李相公归堂复事,代王殿下督领两衙,畿内可无大患。”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独李潼神情变得微妙,李昭德眼神也变得闪烁起来:“圣皇执掌国业,所受者天皇遗命。今次所以兵谏于上,在于逐除武氏祸国诸王。若先请皇嗣制令,将置圣皇于何地?以子忤母,循短利而害大义,这绝对不妥!”
听到李昭德表态,李潼也开口说道:“圣皇陛下是我恩长,皇嗣受命则可,决不可代行制令!此番所以用事,在于涤荡污邪,绝不是悖恩反上、泯灭伦情的恶举!”
即便不论接下来谁上位的问题,狄仁杰这话也根本就是胡扯。
看似将两衙兵权分割给李潼,又许给李昭德宰相权力,可问题是,现在的皇嗣根本不配。如果他们从皇嗣手中接过制令,那是将自己与皇嗣彻底捆绑起来,大义拱手相让。
狄仁杰当然也明白他这个提议并不靠谱,听到两人全都反对,也就从善如流继续说道:“是我一时计狭,贪于短功了。不过皇嗣久在禁中,人不知其安危,为从速稳定人心,还是请皇嗣南省待命为上计。”
这话说完后,李昭德便点头道:“狄公此见确是稳重,若皇统都集禁中,外朝人情必将惊恐难定。”
说话间,他便与狄仁杰一同望向代王。
李潼对此早有预见,闻言后只是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说道:“唯诚唯信,尚义尚勇。皇嗣居苑,我不敢轻涉其中,届时请二公任劳此事。魏王,我必除之!之后入宫拱从圣皇,须臾不离。”
听到李潼这么说,两人俱都抬手抱拳,并沉声道:“殿下尚义尚勇,负艰扶危,实在宗家之幸,国朝之幸!”
李潼闻言后则冷笑一声,然后又说道:“圣皇陛下赐我慎之,我铭感肺腑,不敢贪望虚荣亢尊。唯家国是重,不当二公如此盛赞。与其暗弱居上,不如清白于枝。
今日与二公捐身议论,不以性命为计,实在生平未有快意之事。若是执意亢行,今日情义将不复,恐二公渐为裴炎故事!”
两人听到这话,一时间神情都有尴尬,但也总算相信代王并不是虚言作伪,应该是颇具诚意。
李潼对玄武门怨念不是一天两天,但也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像他爷爷那种正常手段上位,都要通过废王立武等一系列的手段才能触摸到真正的权力。
他想要通过今次政变上位,不是没有可能,但上位之后所要面对的局面,即便不是傀儡,也不会好上多少。
起码眼前的李昭德与狄仁杰,就不是甘心打义务工的人,该要分给他们多少权力,他们才能甘心为自己所用?而这两人,也并不能代表世道全部。
他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点起事,原因是受不了他奶奶当国这种没有休止的权斗。可如果自己这样一个威望、资历不足的少君上位,权斗的烈度将会更高。
眼下他所掌握这点力量,冲冲玄武门还可以,想要震慑整个帝国,那纯属想多了。就眼下这俩战友,他就够呛能压得住。
别说眼下他们还根本没打算拱自己上位,就算是真的一心一意为自己服务,李潼都得考虑该引用哪一方势力入局来制衡乃至于弄死他们,答案就是没有。
起码现在上位的话,他必须要依靠几个老臣才能镇抚外州各地,而且这依靠力度必然不会小。因为现在他基本上是一点招都没有,要人没人,要威望没威望。
当然,李潼就更加不是会打义务工的人。与其当上几年傀儡,不如暂缓一步,获取更大的成长空间。
革周归唐,天下大定,那只能是做梦。
神龙革命后的局面就是一个证明,一群唐家老臣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当然是要分享一下胜利的果实,给谁多一点,给谁少一点,弄不好都是一个事故。
他四叔无论权势还是威望,较之他奶奶都不可同日而语,想要在当中取得一个平衡会更加困难。说一个最简单的,回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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