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你们这种记录办法不成,必须重新改。”外面的喧嚣没有影响到将作监内牧尘等人的心情,反倒是在薛洋过来之后全都神色紧张。这段时间他们是出尽了风头,但是也承担了最大的压力,薛洋的信任和百姓的支持,包括各方面的反对声浪,让牧尘等人如履薄冰之余,也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匠作监的运行之上。
只不过在薛洋看来,牧尘搞出来的研究成果记录办法却并不合他的心意,所以放下那本关于机械水力织布机的记录之后起身道:“有几个原则你记录一下,回头发布出去,让所有人都能以此来参照,并且在日后包括各蒙学等学生授课之时也要以此为标准。”
“你这个水力织布机上面标注的长度、高度等数据含糊不清,或者使用大约、约计等字眼,这在匠作监是不能允许的。必须精确到具体数字,是多少便是多少。”薛洋说到这里忽然笑道:“看起来这个度量衡是不是需要重新颁布了?”
“主公的意思是采取统一的计量吗?我们如今沿用的是太宗时期定下的唐制。”牧尘挠了挠头苦笑道:“只不过如今天下各地确实不一样,主公若是有颁布新制度量衡的打算,微臣可以着手准备。”
“可以,结合唐制,但是要精确。”薛洋点了点头道:“这便是第一条原则,使用统一而且精确的度量衡来记录我们的成果,要让后人只要参照你们的记录就能复制出原物,而且不用担心其成效,这便是成功了,明白吗?”
“至于度量衡,要将如今通行于世的全部重新精确发布出来,另外还要包括你们需要但是百姓日常不怎么使用的冷门的度量衡计量标准,也要一一拿出来。”薛洋转而又回到了度量衡的问题上,继续道:“天文地理,各行各业,都需要标准,如此才能有所参照,有所判断,这是百业之根基,或者说是天下秩序之根基。”
“主公,此事交给微臣,定然尽快完善。”牧尘脸色涨红,连连点头,以至于他身边的其他人这一刻跟着齐齐行礼。
“因繁就简,先从最简单的开始,长度、重量这些定下来之后,才能逐步推而广之。”薛洋拉着对方边走边道:“制定完毕之后报过来我看看,以后定期更新增加,如此才能逐步完善。”
交代完这件事之后,薛洋忽然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他是被这个时代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计量单位给搞得晕头转向,当初在岳西成军的时候就曾经有过这样的困扰,区区弓箭的射程就有好几种办法,但是每一种却都不够准确,以至于战场之上只能有个大概的判断。
如果说那个时候还能将就的话,那么在匠作监这个注定要成为未来所有科研成果集中地的地方,他却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其次,记录结果别想着惜字如金,让外人去猜你们写的是什么,要尽可能大白话,让人一眼看得懂,看得明白。”薛洋重新拿着刚刚那份记录道:“你看这里,水缓则止四个字,用的多好,但是却未必能有什么大用。你们不用和那些科考的秀才一样,做文章花团锦簇,但是必须要写明白,水流多大,水力织布机就无法运转,都需要有定量。最好,这种记录也要有固定的格式,你们自己想想,制定一个标准然后对外公布。”
“主公,您怎么什么都想到了?”牧尘原本是想让薛洋看看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但是现在却脸色惭然道:“微臣现在有些无地自容了,刚刚您进来的时候还信心满满,以为能得您一个夸奖,现在看来,还是微臣努力不够。”
“不,这不是批评,这就是夸奖。”薛洋摇头笑道:“你们做得很好,我今天所说的过失,错不在你们,而是我们本身就固有的陋习,而改进的办法你们此前也不曾遇到过,所以今日所言不是批评,而是探讨。你们可以仔细想想我的话,若是觉得不对的,也可以出言反驳。我这里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言者无罪。”
“还有最后一个原则。”薛洋一句话说得在场人跟着一笑,成王府算是如今天下各路诸侯当中最轻松最不重视礼节的所在了。其始作俑者便是薛洋自己,到今天他自己都没弄明白那些繁琐的礼节背后到底是为什么,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本着怎么简单怎么直接怎么来。所以潜移默化之下,南境的官风也随之变得更加质朴和直接,不论是官民上书言事,还是训令下达,都是开门见山,简单粗暴,没有那么多回旋。
“要抽丝剥茧,从各式各样的记录当中寻找彼此共同的最终原因,这才是一以贯之之真理。”薛洋朝着所有人脸色肃然道:“如今匠作监的所有记录大多都是实用钻研记录,比如需要织布机,便去研究织布机。但是我想增加一条,你们最好抽空组织人手去研究实用记录背后的抽象缘由,便是抽象真理,若是能取得突破,那么将来所有类似研究上面都能用到。”
这种叮嘱已经是薛洋决意点醒这些人,从实用主义转向抽象主义研究了,只不过能不能出成果还需要看眼前这些人的努力。说起来这是古典科技的弊病之一,没有人进行抽象研究,甚至于很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却都以为是理所当然,从而失去了宝贵的从实践中总结抽象道理的机会。
但是这一次薛洋自己操刀,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反正与他而言,往后还可以不断督促,甚至于实在不成自己就从后世偷盗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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