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县衙二堂县令公房中,本县知县刘尧臣端然坐于案后,稍皱着眉头听着手下两名押司禀报案情线索,心里却是乱糟糟。
这段日子对他来说可实在不好过,无端端的县境内居然出了生辰纲被劫的大案,这对好容易才在本县做出些成绩,眼看磨勘后就有望升官的刘知县来说打击是相当严重的。案子要是一直没有头绪,别说升迁了,就是头顶的乌纱都未必能保得住哪,要知道这生辰纲可是梁中书送与蔡太师的。
前两日已有州府乃至本路上官派人前来督促查案,吃足分量的刘尧臣只能把压力转嫁到下面衙差们的身上,逼迫着他们四处搜找线索,可数日下来却一无所获。就在他为此心焦,几天几宿没能睡过一个囫囵觉时,刚才宋江突然来报说已有了关于生辰纲被劫一案的线索。
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细问情由时,刘渊也随后跑来禀报也有此案的相关线索。而更叫刘知县感到头疼的是,这两人所禀的线索凶徒竟完全不同!这让他都不知该信谁才好了,又或者是哪个人的话都不可信。
作为在此任官三载的县令,刘尧臣早已对这两名手下的押司了解很深了。虽然明面上这两人是自己的下属,可其实真论在本县的人望权力,他们是要完全盖过自己的,而且他更知道宋江与晁盖,刘渊与纪阳都交情不浅。现在他二人居然各自咬定对方是生辰纲被劫一案的主谋,怎么看都像是互相攻伐而胜过检举人犯了。
两名押司在刘县令面前你一言我一语谁也占不了上风,这时宋江突然就把话锋一转:“县尹,卑职以为还是该听听举告之人的话才能作准的。”
“不错,让那两个举告之人进来回话。”刘县令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赶紧发话道,守在一旁的差役便出门叫等在外头的两人进来。
此时,门外的孙途与张川两人正大眼瞪着小眼运气呢。张川全没想到这可恶的小子居然会在此坏自己的好事,眼神里自然是充满了愤怒,要不是知道身在县衙,早就动起手来了,现在却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可孙途却压根不受其威胁,同样拿眼盯着对方,片刻后还小声道:“张川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一旦案情查实,恐怕你都难逃一个劫匪同谋的罪名了。”
“你放屁!”听了这满是威胁的话语,张川更为愤怒,当即回道:“等出了衙门,看我不办了你!”现在有刘渊做靠山,他还真不怕得罪宋江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离开县衙了。”孙途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直说得对方一阵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里头的差役传他们进去回话,两人在对视一眼后,便当即进了公房。只是在见到本地县令后,两人的反应就有了天壤之别了——孙途显得镇定从容,虽然跪下行礼,却不亢不卑,而一向目中无人的张川此时却突然有些发起怵来,身子颤抖不说,一句草民拜见县尹都说得磕磕绊绊。
这对比鲜明的表现落到刘宋三人眼中便让刘渊的心下陡然一沉。他这才想起张川毕竟只是街头泼皮,最是惧怕官府了,事情真要糟糕。
刘尧臣当即便对二人道:“你们且把自己所知关于劫匪一事细细说来,不得有半点遗漏!”
“是,草民在本县西城开了一家酒店……”孙途在看到张川有些迟疑的表情后,便抢先回起话来,条理清晰地把之前与宋江他们商量定了的说辞给复述了出来——自己是怎么听人酒醉后提到曾见到纪阳家中有疑似生辰纲中宝物的,又是怎么听人提及纪家庄案发前后的庄客出入的,甚至连自家之前心中的担忧与顾虑,以及最后的决心都给表述了出来。
这一番话说下来,直听得刘县令不断点头,心下已很认可孙途的这等公心与表现了。随后,他又把目光落到了张川身上,略有些嫌恶地道:“张川,你又如何得知此事?”对这个在县里挂了名的无赖,他自然没好声气了。
本就紧张的张川此时是越发心慌了,只能结巴地道:“草……草民也是听人说起那晁盖曾在案发时出现……出现在城西一带,而且他一向与江湖中人过从甚密,想来此案必是他所为。”
“就这些?”刘知县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追问道:“可有确凿的证据么?”
张川这回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当时安排他来县衙检举时也没准备这么多哪。好在刘渊及时帮他解释道:“县尹,那晁盖乃是本县东溪村人,突然在案发时出现在城西本身就很可疑。而且,还有人曾在案发地见过他。至于说证据,只要派人前去搜查一番,必有收获。所以卑职以为,县尹该当立刻派人前去拿人搜查。”说着,他又看了宋江一眼:“不过宋押司行事倒真是果断,刚才一听有人举告就派雷都头前往纪家庄了!”这是在给宋江上眼药了。
果然,本来开始倾向于宋江他们的刘知县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刘押司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既然有嫌疑,自该细查。朱仝可在县衙?”
当下就有人出去传话,不一会儿,一名同样着武官服色,长髯垂胸,容貌雄壮的男子便进了门来,抱拳道:“见过县尹,不知有何吩咐?”此人正是本县另一名步军都头,人称美髯公的朱仝了。
刘县令当即下令:“你这就率本都兵马赶往东溪村将晁盖提来,再让人在其家中细细搜查一番,看有无与生辰纲被劫一案的线索!”
“遵令。”朱仝面无表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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