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也三三两两散去了,今天他们算是开了眼界,一个年轻人押上自己的前途和相国元载对抗,此事明天必然会传遍长安。
礼部郎中薛郧官回到座位上,他妻子韩氏好奇地问道:“夫君,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在议论?”
薛郧摇摇头笑道:“刚才有个年轻人当众怒斥元相国欺君罔上,目无天子,勇气可嘉!”
“是谁家的孩子,给父母惹祸啊!”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好像姓郭。”
“姓郭?”
韩氏一怔,连忙问道:“是不是一个长得很高的年轻人,皮肤稍黑,穿一件......淡蓝色的襕衫。”
薛郧想了想,“好像是的。”
韩氏顿时急了,对旁边女儿道:“这是个惹祸精,你以后不准再理会他了。”
薛涛不满道:“娘,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好不好。”
薛郧笑了起来,“涛儿认识这个年轻人?”
“爹爹,你别听母亲瞎说,女儿在后花园就和他说了两句话,以前不认识,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你看看娘,她自己想得太多了。”
“我都是为你好!”
韩氏眼睛一瞪道:“你年少不懂事,你提醒你有什么错?“
薛郧呵呵一笑,“有些事情还真说不清楚,那个年轻人也是个硬岔子,他无意中泄露了一句,他有天子金牌,可见他的背景不简单,否则监国殿下也不会一再容忍他,大家都说他会倒霉,我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旁边薛涛忽然道:“他只是得罪相国,又不是得罪天子,他还那么年轻,怕什么?”
薛郧很赞许女儿的话,他捋须笑道:“涛儿说得有道理,别看现在元载权倾朝野,我估计也快了。”
说到这里,薛郧忽然若有所悟,这个姓郭的年轻人似乎在故意和元载作对,这里面的事情或许还藏着更深的意义。
........
郭宋在赵府寿宴上怒斥元载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这种以弱博强,平民斗权贵的故事一向吸引人关注,长安街巷都在津津乐道谈论着这件事,各种版本也在京城内层出不穷。
大明宫内,坐在病房内的天子李豫平静地听完了内侍的汇报,他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目无天子,欺君罔上’,这八个字刺中了元载的要害啊!
李豫沉思片刻,提笔写一张纸条递给内侍,“去务本坊,把这张条子交给皇商大管事李安。”
.......
天刚亮,正盘腿坐在床榻上吐纳练功的郭宋被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
“启禀长史,兵部来人了,要见长史。”
这么早就来了,会是带来李适的消息?
郭宋来到道观客堂,只见客堂内坐着两名官员,其中一人正是刘基,见郭宋进来,刘基抢先迎上来道:“请问可是郭宋郭将军?”
郭宋微微一怔,却见刘基背对着另一个官员,向自己连使眼色。
郭宋连忙抱拳道:“在下正是郭宋!”
“我来介绍一下,在下职方司员外郎刘基,这位是兵部司于郎中,我们奉监国殿下之令特来拜访郭将军。”
郭宋点点头,“先请坐吧!”
三人分宾主坐下,这一回是兵部郎中坐在前面,刘基坐到郎中下方,一名道童给他们上了茶,兵部郎中于征远这才缓缓道:“监国殿下很关心西征将士的情况,特地关照兵部把这件事办好,阵亡的将士要重重抚恤,幸存的将士也要重重奖赏,所以兵部谢侍郎特地让我们来拜访郭将军,一是看看将士们有什么困难,其次是需要一份郭将军的西征报告,我们呈给监国殿下,第三是要将士名册,包括阵亡将士和幸存将士的详细资料,烦请郭将军提供给我们。”
郭宋迅速瞥了一眼刘基,见他手掌慢慢张开,手掌上有一个字:‘元’,郭宋顿时明白了,不是监国殿下李适,而是元载要他们来,是想把名册弄到手吗?
郭宋淡淡道:“感谢兵部对我们的关心,兵部是不是已经将出使之事正式立项?不知打算给我郭某人什么名份?”
“这个.....兵部还在研究立项之事,但要把一些前期情况准备好,尤其我们要向监国殿下汇报,需要相关资料。”
郭宋笑了起来,“出使都结束了,立项只是补办罢了,还有什么可研究的,这样吧!我拿一份报告的抄件,烦请两位转交给监国殿下,至于正式报告和名册,我要交给天子,是天子给我下达的使命,作为天子特使,我必须向天子汇报。”
“可以理解,那名册是否也给我们一个副本?”
郭宋摇摇头,“很抱歉,名册不能给!”
“为什么?”郎中于征远惊愕问道。
郭宋心里已经明白了,对方来其实就是想要名册,难道元载想对自己的部下下手?
他心中冷笑一声,淡淡道:“我没有看到兵部正式立项的文书,也没有看到兵部给我什么说法,只想一味索取,令我无法接受!”
于征远的脸色阴沉下来,“郭将军口口声声说朝廷对你们不公,可现在兵部关心你们了,你却又不配合,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
郭宋语气依旧很平淡,却毫不退让,“凡事有先有后,先立项,朝廷做出决定,明确职务,然后我提交正式报告和阵亡名册,就这么简单!”
于征远站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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