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帝:“……”
他浑身一怔,百感交集。
因为,他也曾这样期待。
期待与王壑君臣相宜!
但他没有表露心思,而是冷冷道:“何必惺惺作态。你从未将朕当做储君来尊重!你蔑视朕!”
王壑认真道:“‘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天子的威严不可侵犯,但这威严是民众赋予他的,一旦他肆无忌惮,恣意践踏民众,其威严必然土崩瓦解。”
废帝怒道:“是你们在践踏朕!”
他眼前浮现王亨、梁心铭跟父皇谈笑风生的情形,那时他还小,心里羡慕之极,希望将来自己也有这样的良臣、忠臣,可以替他分担国事,可以陪他彻夜下棋,可以陪他微服私访,可以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而,他们都背叛了他!
他们都说他是昏君,可是他也想做明君。是他做错了吗?不不,他没有错。
他是帝王!
不容违逆!
然他的师尊梁心铭一再违逆他,根本不像对待他的父皇一样尊重臣服他,怎不叫他龙颜震怒?
他要王壑给他做伴读,梁心铭推拒了;他想纳王墇进宫,梁心铭又推拒了;他想要培育自己的心腹臣子,都被梁心铭一一清除了,他成了傀儡皇帝。
他控诉道:“是你们背叛了朕!”
面对他的顽固不化,王壑傲然道:“大逆不道的事爷已经做下了,凭你怎么说,然你休想侮辱家父母、崔相、谢相和忠义公他们!他们都是先帝的股肱之臣,对大靖忠心耿耿。你昏庸无道,太后临终时亲自废了你。”
废帝道:“是你逼的母后!”
王壑冷冷道:“你若得民心,我便再强逼也没用,只会换来他们拼死反扑。”
废帝:“……”
这句话击中了他要害。
他丢了民心吗?
殿内灯火通明,他神思恍惚,忘了身处何方,隐隐绰绰的,仿佛看见父皇高居宝座,与群臣商议如何保障纺织业工人的生存,使他们安居乐业。
而他却派潘梅林去江南,任江南织造局主官,只为了清除王亨和梁心铭在江南的势力。这期间,潘梅林利用职权大肆敛财,打压异己,做下无数危害官场的勾当。好像,梁心铭与他的对抗就是从那时开始激化的……
他有些不寒而栗。
“你自己了结吧。”
一道声音将他拉回眼前。
他看向王壑。
王壑也静静地看着上方黑金龙袍的身影,站在月台上,如同站在云端。这一刻,他还保持着帝王的尊严,但王壑是不会放过他的,必取他性命。
然这里是乾阳殿!
王壑仿佛看见先帝坐在龙椅上,太后的灵柩也停在月台上,这给他带来些许压力。
仿佛他们都在看着他。
他们眼中有哀求,求他放过他们的儿子。
王壑心如磐石,不肯退让。
他唯一肯让的,就是让废帝自己了结,而非随便被一个龙禁卫乱刀砍死,他也不愿亲手弑君。
废帝明白了眼前情势。
他已到穷途末路!
他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和痛骂,只是他还有个心结,若不解开,他死不瞑目。
他问王壑:“你究竟是不是先帝的儿子?”他相信,梁心铭一定会告诉儿子真相。
王壑自进殿以来,一直从容淡定,此刻淡然神情崩裂,代之而起的是满目森寒,“放你娘的屁!你再敢胡说,小爷把太庙和帝陵都给炸了。你信不信?”
废帝:“……”
他信了。
他错了。
他感到一阵轻松,冷笑道:“你如此大逆不道,朕还以为你自持皇家血脉呢。”
原来还是乱臣贼子!
王壑:“……”
皇家血脉又如何,似这般蠢死的皇家血脉,还比不上一个白痴活得自由自在。
废帝已经转身走向宝座,一步一步,仿若刚登基般,隆重庄严,到宝座前,霍然转身。
王壑并不想十分逼迫一个死人,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无论有什么恩怨,死后一了百了,然他想起王墇,再看看废帝这至死都不悔改、一副至尊的态度,轻蔑道:“你知道你这江山是怎么丢的吗?因为你蠢!”
废帝目光冰冷。
王壑道:“你不承认?旁人毁谤先帝和家母也就罢了,或是他们愚昧,或是他们别有用心,但你乃天子,竟被吕畅三言两语挑唆上当,何其愚蠢!我长相酷似家父,你眼又不瞎,怎地看不见?哦,你心瞎了。竟未能察觉吕畅与潘妃的私情。他是左端阳的侄重孙!”
废帝袖内双手微微颤抖,换上往日,他早雷霆震怒了;可现在他不愿表露,那只会让王壑更志得意满,因而冷静道:“你说吕畅挑唆?你才颠倒黑白!”
王壑嘲弄道:“不敢相信?”
主要是回天无力了。
相信了又如何呢?
王壑也懒得再刺激他了,抬手向后招了下。
一龙禁卫双手捧着天子剑,走上月台,呈给废帝。
废帝拿起天子剑,对王壑道:“这是你对朕最尽心、最尊重的一次。”说完拔剑往脖子上一横。
“当啷”一声。
天子剑落地。
废帝往后跌坐在龙椅内,坐得端端正正的,不顾项下鲜血喷涌,冲着王壑傲然而笑。
王壑十分的无语。
这有什么可笑的呢?
他静默半晌,才命人打开乾阳殿大门,让谢耀辉和白虎王等人进来,宣告废帝自裁了。
大门打开,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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