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战战兢兢道:“是。”
于是说了起来。
事情经过与李春所述无差,不过一些细节要详尽些。
譬如她说李明醉醺醺地拎着几包中药从外边回来,在园中碰见她,找她要银子。而她确实没有银子了,都被李明搜刮光了。李明认为她撒谎,便动起手来。那天他火气格外大,一把揪住她头发,就往假山上撞。她挣扎躲闪时,李春就来了。李春拦住哥哥,兄弟俩拉扯时,李明撞在假山上,死了。他叔嫂二人吓坏了,后瞒下此事,只说李明喝醉了,走路不小心跌倒,头部撞在假山上,撞死了。
火凰滢忙问:“当时李明拎着中药?”
万氏道:“是。”
火凰滢再问:“还喝得醉醺醺的?”
万氏道:“是。”
火凰滢再问:“他去看大夫了?”
万氏道:“想来是的。夫君常打架生事,难免带伤,常去医馆拿些跌打损伤的药。”
火凰滢问:“那天他身上可有伤?”
万氏迟疑道:“没看出来。”
火凰滢再问:“他在哪个医馆求诊的?”
万氏道:“这个民妇也不知。不过我们家人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一向去济世堂看大夫的多。”
火凰滢立即道:“来人,去济世堂传坐堂大夫来。”
立即有个衙役闪身而出。
火凰滢吩咐他道:“别随便就拉一个大夫来。记住,问他五年前可在医馆坐堂。最好问清楚当时谁替李明抓的药,就找那人。这件事,若是寻常人恐怕记不得了,但李明死了,死人想必他们会有些印象。”
衙役抱拳道:“是,大人。”
遂转身去了。
火凰滢正要继续审,之前让冯辉派出去打听周家家事口碑的一个衙役回来了,告诉冯辉如此这般;冯辉便上堂,附耳对火凰滢说了一番话。
他说,周老汉夫妇在邻里间的口碑还算不错,秦氏也甚为低调本分,平常都是在家纺织、教导一双儿女,不大抛头露面的,唯有周二桥名声不大好。
五年前,周二桥曾是那一片街市的地痞,常跟李春的哥哥李明混在一起,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这几年要收敛了好些,也有人说,他不在外闹了,专欺负他寡嫂。
火凰滢眼睛一亮,如同狐狸一般,嗅出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当即吩咐他:“再派人出去打听李明,找出他生前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打听他死的那天都跟谁发生过口角和冲突,以至于上医馆看大夫、抓药。”
冯辉得令,转身下堂。
火凰滢等待济世堂大夫的空儿,继续询问李家人,李明生前的种种表现和事迹。
不大时候,济世堂一位姓方的老大夫被传来了。
火凰滢问明当年就是他替李明看诊并开方抓的药,忙追问:“李明伤势如何,方子可有留底?”
方老大夫忙道:“有留底。他伤在头部,有些凶险。老朽见他一个人,不放心,让小徒孙替他叫了辆马车,让他坐车回去。老朽让他回去卧床好生调养,等这一疗程的药吃完了,在家人陪同下再来复诊。谁知过了几天,老朽在茶馆喝茶时听人说他跌了一跤,碰在假山上死了。老朽想他头上有伤,怎经得起碰!因出了人命,老朽怕他家人上门吵闹,便将药方抄录了一份存档,以备查询。却没人来。”
火凰滢松了口气——总算有所突破。又问:“他问诊时可有跟老伯说,因何受伤、在何地受伤?”
方老大夫点头道:“什么事不清楚,听他骂骂咧咧,说把醉红楼的桌子都掀了几张。”
火凰滢喝叫:“来人,持本官的手令,去醉红楼查问五年前的事。将相关人带来作证。”
冯辉应声而出,传令下去。
马知府等人眼见火凰滢撇下李春、万氏和秦氏三人,竟审出另一条线索,都面面相觑,但都不认为是火凰滢心思敏锐、缜密,而是她运气太好了些。
很快,醉红楼的人来了。
醉红楼,那是火姑娘的地盘。
自从昨晚锦儿去找绿牡丹传话,绿牡丹连夜联络起行内有名的姐妹们,要帮助火凰滢。今天这案子,打从升堂开始,外面就已经传开了,等衙役去醉红楼,说要查问五年前的事,醉红楼的姐妹们岂能不帮忙?
时隔久了,都忘了?
那就挨个查,挨个问!
结果便问出来了。
李明是跟一帮地痞混混在醉红楼的画舫赌钱吃酒时闹起来的,据说输了不少银子;至于争斗的详细情形,则要问当事人,在场的姑娘吓得躲起来了。
那些地痞混混,恰是冯辉手下。
这就更容易问了。
冯辉立即传人。
两个闲汉上堂,一致指控:李明输了银子不认账,被周二桥等三四个兄弟围住逼债。争斗时,周二桥抡起一根小板凳,砸在李明后脑勺。李明“哎哟”一声捂住头,当场见血了。后来一大哥出面,连威胁带劝阻,才劝住大家。李明承诺明天还钱,大家才放他去看大夫。
众人不料审出这结果。
怪不得周二桥攀诬李春。
火凰滢看向周二桥,笑道:“原来你急不可耐想要给李春定罪,是怕牵扯出你自己。你才是罪魁祸首!啧啧,就说你是刁民,本官没有冤枉你。”
李父李母疯了样哭喊,求县令大人惩治凶手,替儿子报仇;周老汉夫妇则慌了,分辨说若不是李春推他哥哥,李明便不会死,所以不怪周二桥。
周二桥恐惧,高呼“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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