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玄关处,似乎闻到一阵芬芳高贵的花香。
这香味使得川村克树的紧张心情得到了几分缓和。连翘、美人蕉、还有辛夷和雪柳、桃金娘……
克树事先已经知道梅津志帆是插花教师,因此记了一些花的名称以做预备知识。
对克树而言,花香就好比是母亲的味道,照片中永远风度优雅、美貌亦一丝不减的母亲。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克树并不记得她的容颜,但在心目中,母亲永远是年轻而美丽的存在。
克树高中三年级了,要寄居在梅津志帆家的事实让他觉得自卑。他忍不住诅咒自己的背运。明年就是大学入学考试,此刻正是关键的重要时期,而且正是以进入一流的国立大学为目标的努力冲刺阶段,可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克树的父亲在东京下町经营着一家制造五金模具的工厂,为着幼年就失去母亲、内向又有些怕生的儿子着想,一直都没有再婚。
两周以前,父亲的工厂突然遭遇意外的状况,破产了,对克树来说这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关于经营工厂的种种辛劳之处,父亲在独子克树面前向来绝口不提,因此得知破产的事情对克树而言是极大的冲击。
父亲含着泪对克树说“已经不能再住在这里了”,然后又致歉般地告诉他迄今为止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也不能继续下去了,父亲想要避免让孩子也受到牵连。
“克树,你暂时到静冈的阿姨家去住一段时间吧,她叫梅津志帆。”父亲对不知所措的克树这样建议道,他反覆重申那是最好的方案,劝说着克树。
克树虽然感到为难,但考虑到父亲的立场也不容易,只能无奈地接受了。
“我知道了,爸爸。”
“也不是说要一直这样下去,是在爸爸把公司的事务整理好之前,大约半年吧。我知道这是克树你参加大学入学考试前的最重要的时候,很对不起。那幺……就这幺办吧。我已经和志帆认真谈过了,所以应该不会让你不自在的。”梅津志帆,克树次听见这个名字,好像是母亲那一方的远亲吧,似乎和父亲还有过一些来往,但是克树对她没有印象,既不记得见过她,也不记得曾经去过她在静冈的家。从父亲出示的照片来看,是个美丽动人气质高洁的女子。
根据父亲的介绍,梅津家似乎相当有钱,是所谓的地方旧家。但是,志帆的丈夫已经过世,她现在和两个女儿生活在一起。
志帆的丈夫经营了一家很大的绸缎批发商店,在他突然去世之后,虽然员工们恳求悲伤的志帆说“请您继续主持这家店吧”,可对一向远离世事专心照料女儿的志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她把店交给可信的人打理,一半收入用来养家,现在好像还开着一间插花教室,其实就算不这幺做,梅津家的财产要供她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了。
再详细的情形父亲似乎也不知道了,总之为了克树,他一定是为了解对方的情况而奔走已久。
克树一方面感激父亲的稳妥筹划,另一方面又非常不安,虽说是远亲,可接下来是要和素未谋面的一家人共同生活啊,而且还是个只有母亲和两个女儿的女性家庭。克树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高中也是男校,迄今为止他是在和异性完全无缘的环境中长大的。这样的克树能够顺利进入女性园地并且和互不相识的姐妹和睦共处吗?何况他对于要接受梅津家的照顾还是心存自卑。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为那种事而踌躇不前,不管怎幺说,只能投身于茫然不见前路的命运的雾霭了。
克树带着学习用具和少量的替换衣物,像被人赶出去的一般,把已经住惯的东京丢在身后,朝静冈进发。
晚秋的阳光倾泻在大都已经落了叶的道旁树上,梅津家坐落在至今还留有田园风貌的闲静的住宅街的高地上。
这一天,可能是由于此前的紧张,克树有些感冒,身体不太舒服。他是高中三年级学生,就读的私立高中在都内也是以升学率闻名的名校,头脑非常聪明,成绩已是名列前茅。克树与亡故的母亲很像,肌肤白皙,如少女般细腻,眼睛黑而大,有着长长的睫毛,是所谓的美少年类型,如果是在男女合校的高中里,一定会因“可爱”而成为大受女生欢迎的对象。
觉得有些发冷,身体绵软无力,一定是发烧了吧。
推开玄关的门,没有城里家庭那样的对讲机,梅津家是老式的木建筑房子,极具风情,庭院很宽敞,种植着松树、枞树、银杏以及梅树,就像地方旧家该有的那样,空气中漂漾着郁苍的气息。
“您好,我是川村!”克树有些许踌躇,但还是痛下决心地打了招呼,由于紧张与不安,脚下磨蹭着。
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人在吗?
“有人在家吗?我是川村。”克树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一些,等待着里面的回答。但是,好像再怎幺叫也不会有人出来似的。
克树困惑了,之前是有通过电话的,因为知道她家里开着一间插花教室,所以认定了一定会有人在家。
克树再次走到玄关外面,更仔细地观察一下周围,梅津家除了两层建筑的主宅之外,庭院深处还有着另一座单独的房子。
大概是作为插花教室使用的房子吧,位置隔离开来,入口好像也是另外的,为了来去方便,庭院里的树篱间留了一道木栅。
隐隐传来鲜花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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