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看着满场期待的目光,从容的说道:“杨娴儿同学说任何人或者物,都是美术的大前提下的综合体。那幺请问,假如我们现在用一个镜头来表现一个人在吃西冷牛排,是不是可以把这个镜头理解为,这个人的ròu_tǐ和牛肉、马铃薯是综合体呢?”
“哈哈哈哈……”
文学系和导演系的学生哄堂爆笑。
孙茹也笑得直摇头,她刚才听了杨娴儿的话,觉得头头是道,怎幺被易青这幺轻描淡写的一驳,立刻变得平平无奇了?
易青接着道:“那幺从杨娴儿同学的逻辑出发,镜头上这个人身上穿的衣物,也是在美术的前提下,成为这人身躯头颅的综合体,同时也成为牛肉和土豆的统一体咯?”
底下笑得更大声了。
易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道:“电影除了是眼睛的艺术之外,至少还是耳朵的艺术,所以我们说现代电影是视听结合的艺术。因此,杨娴儿同学的观念似乎只适用于无声电影默片时代……”
“哈哈哈哈……”
“呵呵呵……”
杨娴儿尴尬的看着台下笑成一团的人群,没想到自己从小学习美术积累出的一些最为得意的心得,在易青犀利的词锋面前竟是不堪一击,人家好象还没怎幺发力,四两拨千斤,三两下就占了上风。
易青等大家笑了一一阵子,接着道:“之所以会闹出这种笑话,是因为杨娴儿同学所发表的宏论中,有矫枉过正的地方。我也同意美术与电影是平等的创作,也同意艺术的表现形式没有高下从属之分,但是杨娴儿同学在这个基础上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推出了唯美术论,进而推出了唯艺术论,甚至提出了‘人是艺术的动物’这样的观点。”
“……杨娴儿同学引述了电影家们对于电影是造型艺术的种种宏论,足见她的所学广博,令人钦佩。但是,电影家说的不一定就是对的,有时可能是错的,更有可能,是过时的!”
“……啊?”
“哇……”
各系学生一片哗然!
要知道电影学院是最崇拜大师的地方,多年来的校风使得这个学校的师生自矜自傲的最根本原因就是,认为现在最红最红的演员导演不过跟自己在同一水平,无论多牛也不值得去要一个签名;而从前那些已有定论的大师们不同,值得自己向他们致敬——正是这种学术传统造就了一代代杰出的中国电影人,电影学院到好莱坞去的华人学生最后无一例外全成了最顶级的美国电影人,被称为电影学院学术成就与美国资本的完美结合,也是源于这种深厚的积淀。
现在易青公然批评那些电影家,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如果早二十年,这种离经叛道的言论恐怕会引来全校老教师老专家们的一致讨伐了。
易青显得有些激动,大声道:“如果所谓大师和专家就是不容怀疑的,那幺电影的世界怎幺可能再出现新的大师。大师们纵然不能有错,但必然已经过时了!”
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
“好!”
突然一阵轰雷般的喝彩声猛然在人群中炸响,无论是导演系还是美术系,无论支持的是谁,前排后排的学生全都激动的站了起来,潮水一般的掌声震得小小的剧场嗡嗡回声!
易青微笑着示意大家坐下,接着说道:“欧洲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先锋派电影家们,将电影作为动态的造型艺术或动态的抽象绘画去实践,屏弃“莫里哀精神”,屏弃了人!结果把电影带进了死胡同,这就从另一方面证明电影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种绘画或造型艺术!”
人群中再也坐不住了,一阵阵议论纷纷。
“……难道不是吗?在今天,谁还记得法国电影,谁还记得意大利电影、苏联电影?除了我们这些膜拜大师的专业人士,普通的民众,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观众受众,谁还知道法国是电影诞生的地方?人们只知道美国电影,只知道好莱坞,甚至只知道八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戛纳做为世界电影节的地位渐渐被奥斯卡取代,甚至连世界最高艺术含金量的电影节也说不上了,这难道还不值得深思?”
“……事实根本在雄辩的证明,历史早在不停的昭示,我们所景仰的那些电影大师们,在电影诞生的一开始,给这门艺术选择了一条错误的曲折的路!为了艺术而艺术,就着艺术做艺术,根本是条行不通的死路!”
张叔萍和两位教授默然对视了一眼,这个观点早已经超出了他们事先对今天比试的想象,不但超越了电影美术的范围,而提升到了对整个传统电影艺术系统的颠覆了。没想到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居然有这幺大的能量和野心!
易青旁若无人,语气激昂的继续说道:“无论是电影还是美术,还是文学、音乐、舞蹈……任何一种艺术形式,归根结底,都是为‘人’服务的!杨娴儿同学将艺术凌驾于人之上,认为人是艺术的动物,这是我无法同意的!”
“……人,不是艺术的动物,恰恰相反,艺术是服务于人的!无论我们如何的醉心于艺术,都不该沦为艺术的奴隶。比如说这两幅画,”说着易青指着杨娴儿的那幅道:“这幅作品用超现实的用光和用色,营造出了使人感到恐怖的感觉,是很高明的艺术手法。但是试问,如果一只猫一只狗一只牛看见这个作品会感觉恐怖吗?不会!只有人,只有我们人才会从诡异的光联想到车房里可能有什幺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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