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寨和黄泥村差不多,人家户分布在不宽的泥土路两侧,东一家西一家,并不稠密,几十户人家,却上下拉了几百米的长度。
江玉彩就是江家寨的,胡建军对这边自然也是熟悉不陌生,甚至江才贵家在哪里,他也清楚。
江才贵家位于胡铭晨的外婆家下面,两家人的距离有三十四米,从杜格街上去的话,要先经过江才贵家,转过一道弯,才是胡铭晨的外婆家。
胡建军以为那两口子到江家寨来是要回家,结果人家过家门而不入,继续朝上面走,这就让胡建军更好奇了。
人家都过家门而不入,胡建军这时候也不可能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再说。
错过胡铭晨的外婆家一截路之后,胡建军终于知道,那两口子离开卫生院跑到这上面来干什么了。
原来前面有一户人家今天办酒,那两口子是来吃酒的。
在当地,每年的冬腊月和正月,那都是办酒席的高峰期,不管是婚假还是乔迁满月等等,大部分都在这个时间段。当地村民一年如果吃十台酒的话,起码七八台就在这个时间段内。
隔了一段看到那两口子笑嘻嘻的朝着那户挺热闹的人家去,胡建军踌躇了。
那户人家胡建军知道,也姓江,和江玉彩还能扯上点亲戚关系,有两次胡建军来帮胡铭晨的外公外婆干农活,那家人也有来。
只不过那家人和胡建军那边的关系就很普通,虽然我们是人情社会,可很多人情关系并不会随着江玉彩嫁给胡建军就真的可以连接起来。
胡建军家有事,那家人从来没去过,他家有事,胡建军家才从未来捧场。那胡建军要不要继续跟上去,就成为一个矛盾的选择。
去吧,那就得送礼,不管他们之前关系如何,人家既然办酒席,去的人要是毫无表示,那是说不过去的,可如果不去,今天就白跟到这里来了。
左思右想,胡建军还是决定算了,他想到一个折中的方案,干脆先回岳父家,就在他家门口坐着等那两口子吃完酒回来,他们不可能不回卫生院。守株待兔,将他们给拦住,看他们怎么说。
想的是不错,然而事情又不是他胡建军导演,全部按照他的设想走。
“咦,哥子,你来了呀,上去坐,上去坐。”胡建军还没转身走呢,他就被人从后面叫住。
胡建军回过头一看,和他招呼的就是办酒那家的男人,江老二,大名叫什么不知道,反正周围的人都叫他江老二。
显然,别人把他当成是来吃酒的了,胡建军一下子就尴尬了。
“嗯,啊,老二,你这是去哪里?”
“茶叶不够,我到下面去买两斤茶叶,走,走,上去坐,上去喝茶。”江老二很热情,说着手就拍到了胡建军的肩膀上。
胡建军这回就真没辙了,平时他还能客气一下,今天人家办酒席,客气就是打脸人家。于是乎,胡建军就只能随着江老二去他家。
聊了几句后,胡建军才晓得江老二家是剃毛头。所谓剃毛头,就是家中男孩子从生下来头发就一直不剪,等到了某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就搞一个仪式将孩子的头发剃掉,这样孩子就会健健康康顺顺利利。既然有剃头的仪式,就自然要办酒招待亲朋,而亲戚朋友也要送礼表示祝贺。
到了江老二家院坝门口,里面人头攒动,门口设了一个收礼台,避无可避的胡建军只能走到收礼台前摸出五十块钱送礼。
九十年代,当地送礼五十块算多的了,送一百的极少,大多数还是维持在五十以下。
胡建军其实是想送个二十块意思意思就行,毕竟他和江老二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可是他身上就只有两张五十的,当着江老二的面,他又不能让人家收礼的人退三十。
看到胡建军送了五十块的礼,江老二十分高兴,觉得他们如此普通的关系,胡建军不但来了,给出的礼还相对较重,他大感胡建军够意思,亲自将他引到一堆火边坐下来,再亲自给他倒水。
这种被硬拉上架的感觉胡建军是很晕死的,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还得佯装是真的好心特意来吃酒一样。
江老二去招呼其他人之后,胡建军的目光就到处瞟,瞟了半天也没看到江才贵和廖慧两口子的身影,反而是将大舅哥江玉富给瞟来了。
“咦,建军,你怎么来了?好像没有谁通知你家那边啊,你咋个晓得江老二家今天办酒,还亲自来。”江玉富对胡建军出现在这个场合大感诧异。
“大哥,我......哎,我一时间也讲不清楚,我并不晓得今天是江老二家办酒,只是误打误撞而已。”胡建军只能苦笑道。
“那你是有什么事找老爹?”江玉富在胡建军的旁边坐下来问道。
江玉富嘴里面的“老爹”就是他爸爸江大山,也就是胡建军的岳父大人。
“不是,不是,我今天没想来的......你晓得江才贵帮我家打房盖摔伤的事情吧,我是来找江才贵。”
“江才贵不是还在卫生院住院吗?他也来吃酒了吗?”江玉富也觉得这挺意外。
“我在卫生院没找到他,听说他回江家寨吃酒了,我就来了嘛。”胡建军没有说他是跟踪过来的,觉得那有些丢脸。
“哦......那倒也是,江才贵和江老二是堂兄弟,他来也正常,麻痹的,还以为他伤得很重呢,原来都能来吃酒了嘛,那还住个毬的院啊!”毕竟是自家人,江玉富还晓得态度上要站在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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