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
高大富看着直直朝自己走来的两个人,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洋人来这穷沟沟干嘛?”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对面的那个洋人就笑着开口了:
“请问,你是高大富吗?”
高大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
“之前是你先发现的那批古董?”
曹尼克心中一喜,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是如今在县图书馆展出的那一批古董。”
“是我先发现的。”
高大富点了点头,他这是第一次看见洋人,心里正惊讶呢,这洋人说起汉话来,怎么说得比他还要好?
还有,他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他想要买古董?
一想到这里,高大富脑子里就开始急速地转了起来,如果对方真的是要买古董,自己开什么价好呢?
反正肯定不能低于隔壁村王寡妇家的盐罐子,一件起码也要三个大洋。
事实上,县政府派人来没收那批古董之前,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这是铜器时,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家就连忙各自挑了一两件拿回去藏起来了,哪怕卖不出去,等过一段时间请几个铜匠,将这些铜器熔掉,那也能换不少铜板啊。
至少,撑个半年不饿肚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来自遥远的f帝国,叫曹尼克,是来拯救你们华夏穷困的百姓的。”
曹尼克脸上浮现出悲天悯人的神色,竖起一根手指,认真地说道,“如果你家里有之前挖出来的古董,一件给你五个大洋!”
“五个……大洋!”
高大富满嘴干燥,他使劲咽了咽口水,生生忍住了自己差点答应下来的冲动,咬了咬牙,说道,“太少了,八……不,十个大洋,一件!”
“成交!”
曹尼克点了点头,开心地笑了起来。
别说十个大洋,就是一百个大洋,他也赚大发了,这批古董要是顺利运到欧洲,价格起码翻了百倍不止。
但他开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他之前猜对了,这群农民居然真的藏了一部分“浑源彝器”。
这下,真的要发大财了。
“……”
高大富听到这洋人应得这么爽快,顿时后悔了,他知道肯定这古董肯定不止这个价,他皱着眉头想着是不是反悔一次,又或者,干脆将自己藏起来的古董拿到市里去卖个高价?
“高大富,你可不要贪得无厌!”
正想着,只见这洋人身后的那个城里老爷脸色一沉,阴恻恻地低声喝道,
“我不但知道你家在哪儿,还知道你家里还有个婆娘和六岁的儿子!”
高大富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冷气直窜头顶,顿时知道,对面站着的,可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本就是欺软怕硬的小角色,此时哪里还敢争辩,立刻转身回到屋子里,搬出来了两件藏起来的“浑源彝器”。
曹尼克一见,顿时迎了上来,左看看右看看,没一会儿,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说话算话。”
曹尼克大方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来,扔给了高大富,“两件古董,二十个大洋,你自己数数。”
高大富颤着双手捧着这沉甸甸的钱袋子,眼睛里看到的却是白花花的米面——
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曹尼克和柳禹东两个人分别行动,跑遍了附近几个村子,将藏在这些农民家中的古董全都“高价”收走了。
“这回真的赚大了。”
柳禹东看着摆在面前的二十多件“浑源彝器”,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看了看曹尼克,说道,“可惜,被县政府没收的那一批古董,咱们拿不下来了。”
“不着急,咱们先将这批运出去处理掉再说。”
曹尼克轻轻抚摸着这一件件古董身上精美的纹饰,淡淡一笑,“他们早晚也会卖的,现在没卖,只是价钱不合适而已。”
1924年,曹尼克将这批二十多件“浑源彝器”辗转运到了f国,并在巴里赛努奇博物馆的“李峪古青铜器”特展上惊艳亮相,赢得了世界性的声誉。
此后这批器物被曹尼克陆续出手,星散于欧、米、倭等国博物馆,其中,f国吉美博物馆独得十五件精品,成为世界上收藏“浑源彝器”最多的博物馆。
就在同一年,没收了多数器物的浑源县政府组织了“浑源彝器处置董事会”,宣布为“振兴农村经济”公开拍卖这批艺术品。
曹尼克闻讯之后,和代理人柳禹东一起,星夜赶回了浑源县,以五万大洋的价格中标,并签订了收购合约。
然而,让曹尼克无语的是,当他于1925年前往浑源提取这批“浑源彝器”时,竟然发现这批高价拍来的“浑源彝器”,全部都是赝品!
“这……怎么会这样?”
柳禹东看着面前这批赝品彝器,一脸震惊。
“简直就是欺诈,我要告他们!”
曹尼克此刻早已没有了以往的绅士风度,气得脸色铁青,以前他凭借着洋人的身份,在华夏一向是畅通无阻,无往不利,谁知道居然会在浑源县这样一条阴沟里翻了船?
然而,虽经旷日持久的外交及法律交涉,终因当时华夏战乱不息,政局日变,这次拍卖最终变成了一次流产的交易。
曹尼克也没有办法,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七年之后,1932年,“浑源彝器处置董事会”决定再次拍卖这批器物,最终以29万元的高价被著名古董商何柏伟所得,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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