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装的!”
龚小淳心里暗暗想道,任你向南奸猾似鬼,我龚小淳依然一眼看穿!
他不禁为自己观察细致而感到有些得意。
箩筐里的那些缂丝作品,他也观摩过不止一次了,织造得精致细密是没错,但看多了其实也就那样,他可不相信向南光靠观摩,就能观摩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这向南也真是了得,这一下午就站在窗前的位置上观摩缂丝作品,居然都没怎么移动过脚步,还真是注重细节啊。
“装得不错,这向南看来也是个妙人啊!”
龚小淳暗暗点了个头,尽管知道向南是在装,不过他还是在心里面暗暗为对方点了个赞。
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装,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否则,被老师发现你一脸茫然不知道做什么事情,那你就等着被骂得狗血淋头吧。
就算你是向南你也没有优待,在这里,老师才是大佬,其他人都是小弟。
龚小淳坐在织机前,一边在暗中“点评”着向南的行为,一边暗自赞许,丝毫没有察觉到柳河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后了。
“你很闲嘛,都学会跷二郎腿了。”
龚小淳被这忽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他连头都没有转过头,赶紧将翘起的右脚放下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又开启了织机。
“你要跟向南多学学,虽然他有点三心二意,什么都想学,但他的努力是你们谁也比不上的。”
柳河川轻“哼”了一声,背着手走到龚小淳的前面,用犀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天赋也不差,要是能有向南一半的努力,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龚小淳低着脑袋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怪异,他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在冲着柳河川大吼:“老师,向南是装的,您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这小子,坏的很!
柳河川当然不知道龚小淳心里在想什么,现在的他感觉很满意。
向南来得好啊。
他一来,就能充当“别人家的孩子”,用来“教育”龚小淳这些不听话的学生了。
只要龚小淳这些人还有点上进心,多少也会奋起直追的,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当然了,如果龚小淳这些人没了上进心,他也不会因为他们天赋不错就舍不得下手,肯定会将他们逐出门墙的。
天才他见得多了,天才不努力,到最后还不如普通人呢,有什么可惜的?
而且,如今的缂丝织造匠人,和鼎盛时期比起来,都已经凋零到大猫小猫三两只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要是龚小淳这些人不争气,没准到了下一代,下下一代就真的要变成失传的技艺,只能在国家电视台的纪录片里看到了。
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一晃而过,柳河川心里暗叹了一声,随即收回了思绪,将目光投向了手里举着缂丝作品,依旧站在窗口认真观摩的向南。
他可不是龚小淳那种浮躁的毛头小伙子,会认为向南是在“装”。
他看得出来,向南眼神中的专注,以及双眼之中透露出来的,想要看穿一切的yù_wàng,那正是一个求学者所应该具备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这倒是一个学习缂丝织造技艺的好苗子。”
柳河川站在一旁看着向南,心里暗暗点头,与此同时,一种遗憾的心绪忍不住从心底里疯狂滋长起来,让他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可惜啊,他来学习缂丝织造技艺,是为了更好地掌握纺织品文物修复技术的,要是他能一心一意地学习缂丝织造技艺,那该有多好?”
把他留下来?
别闹了,暂且不论向南自己会不会同意,就是文物修复界的那些老头子要是知道了自己有这个心思,估计都会一股脑儿地跑到姑苏城来找自己拼命不可。
留谁不好,非得留向南?
要是在两三年之前,向南还是个天赋没有显露出来的穷学生倒还好,现在的向南,在华夏文物修复界里,那可就是个宝!
“嘿,这世道真是变了。”
柳河川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摇了摇头,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起来,
“以前是想学一门技术的人,求学无门,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不教就是不教;现在倒好,敞开了门想把技术传出去,求着人家学,人家也不愿意学。”
这大概也是工业革命以来,现代化技术的不断发展,给手工业技术所带来的致命的打击吧?
然而,很多真正绝顶的艺术品,只能是手工制作而成,根本就不是流水线机器能够制造出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科技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一些古老技艺的消亡。
这对于那些濒临失传的古老技艺而言,算不算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然而,柳河川对于这一切却看得很透彻,社会的进步,总是伴随着牺牲的。
如果不能紧跟时代的发展,缂丝织造技艺消亡在历史的车轮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如何将现代科技恰如其分地融入到古老的缂丝织造技艺中来,这正是他,他的下一代,以及下下一代所需要努力的方向。
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让缂丝织造技艺不至于沦为“失传的技艺”,最关键的还是在于人才。
他自己就是一个人才。
短短数十年时间,不仅自身将缂丝织造技艺掌握得炉火纯青,所织造的缂丝作品名扬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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