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历史博物馆的食堂和黄云轩,以及三个师兄一起吃了顿饭,向南继续回到小修复室里做事去了。
一上午的时间,他实际上也就给缂丝织机上了经线,连纹样都没来得及描摹。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用墨笔把荷花纹样勾画在经面上。
修复文物的残缺部位,无论是古书画、青铜器,还是纺织品文物,所准备的补缺材料都不可能与残缺部位的大小刚刚合适,而是需要准备得比残缺部位稍稍大上那么一圈。
补缺材料大了还可以进行修整,可如果小了,那这补缺材料就废掉了,还得重新再准备一份。
不仅浪费材料,也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所以,这个度就需要掌握得非常好。
从工具箱里取来一支新的墨笔,向南根据原作缂丝荷塘鸳鸯图上的画风、技法,以及画面上残存的荷花形象,在经线上勾画出了一朵怒放的荷花。
实际上,如果是其他缂丝织匠,比如马二叔、徐敏他们,在勾画之前,必须在宣纸上先将缂丝荷塘鸳鸯图描摹出来,然后再将残缺的部位接笔完整。
但向南在书画艺术的造诣上,比大部分的缂丝织匠高明了不知道多少,直接就省略掉了这个步骤,如果把这朵刚刚在经面上勾画出来的荷花放回到原作上,依然是天衣无缝,完美契合。
完成这一步后,向南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缂丝织机前坐了下来,将脚放在织机踏杆上,两只手拿着长约十厘米的,穿好了各种色彩纬线的舟形小梭子,操作着织机开始缂织了起来。
用脚踩一下缂丝机的脚踏,缂丝机上上下两层的纬线就分开来,向南眼明手快把梭子从两层纬线中的间隙穿过。
待梭子完全穿过纬线后,把脚踏松开,此时上下两层纬线就合拢,把彩色丝线夹紧。
随后,他再用拨子把纬线排紧,待丝线完全和上一道丝线紧密相连后,又开始踏脚踏、穿梭子、拨丝线,循环繁复……
纬线在织梭的引领下,灵活得如同一条水里的游鱼,似乎无所不能。
可难的是,每变换一种颜色都需要起来,黄云轩端起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茶水,“咕咚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随后,他又提起热水瓶,将保温杯倒满,然后拧上盖子,这才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出了办公室的门。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大修复室,而是直接往小修复室走去,他想看看向南这大半天都做了些什么。
实际上他也知道,向南这一次采用的是“以缂丝补缂丝”的手法来修复这幅缂丝荷塘鸳鸯图,想要在这大半天时间里能有什么工作进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哪怕是纺织品文物修复专家,要修复一幅残损严重的缂丝书画作品,起码也得大半年的时间,要是工作再做得精细一些,一幅缂丝作品修复一年甚至两年,也不是没有过。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向南要是今天能给缂丝织机上完了经线,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缂织缂丝荷塘鸳鸯图的残损画面……那真是想太多。
“还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完成那些丝线的染色工作呢。”
黄云轩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对向南,还真是期望太高了,要是换成另外那个李明宇,他要是能在一天时间内把修复材料挑选完毕,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李明宇,就是黄云轩那三个学生里面最小的那个,今年25岁,毕业于魔都大学纺织材料专业,两年前通过应聘进入了魔都历史博物馆,跟在了黄云轩的身边学习,今年刚刚通过了纺织品文物修复师的考核,也算是有点天分。
不过,李明宇的这点天分跟向南比起来,那就真的差太远了,而且,他性格比较散漫,远不如向南那么努力,也不如向南能吃苦。
你说说,你既不如别人那么有天赋,又不如别人那么努力,你还拿什么跟人家比?
走到小修复室门口时,黄云轩回过神来,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他伸出右手轻轻推开了门,一阵“嘎达嘎达”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嗯?这是……开始缂织了?”
他愣了一下,手上不自觉地使了点劲,将门开得更大了一些,视线里,小修复室里的场景就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眼前:
只见向南腰杆笔直地坐在缂丝织机前,手里拿着小梭子,脚下踩一下踏板,手上的梭子就飞快地穿线,然后拨丝线……
他的表情专注而认真,动作一丝不苟,甚至都没发现门外有人来了。
“这小子……半个月就学会缂丝织造技术了?”
看到向南熟练的动作,黄云轩犹自不敢相信,要知道当初他学习缂丝织造技术,那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的,哪怕是到了现在,也谈不上熟练,只能说是勉强够用而已。
毕竟,他只是个纺织品文物修复师,又不是什么专职的缂丝织匠,学得那么精细干什么?
可向南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他的缂丝织造技术,好像练习了好几年一样,这太夸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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