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璞的决定遭到了家里女人们的反对。
文氏与大金姨娘都认为,静海寺太远了,要上那儿看法事,还得提前一天到狮子山下的小镇里,寻个客栈落脚,来回怎么说都要三天时间。如果她们要想在佛诞日去庙里看热闹散心的话,金陵城内外就有好几处寺庙可以选择。
哪怕不去谢老太太住处旁——啊不,是过去光顾过无数次的承恩寺,她们还可以去城东的半山寺,城南的报恩寺、西天寺,城西的清凉寺,又或是城北的鸡鸣寺。
何必非得跑狮子山那么远呢?
谢璞被一妻一妾驳得哑口无言。谢慕林只得把萧瑞那天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文氏,劝她同意谢璞去静海寺看一看。
文氏答应了,但建议只让谢璞一个人带着下人前去:“我们女人家带着几个孩子,近近地去个承恩寺就行了。只要心诚,在哪家寺庙上香,祈求佛祖保佑,都是一样的。若跟老爷一块儿去静海寺,就怕我们体力不支,反而拖累了老爷,误了老爷的正事。”
谢璞温柔地看着文氏,叹道:“你呀,就总是为我着想。”
文氏笑着握上谢璞的手:“老爷,我是你的妻子,不为你着想,为谁着想呢?”
谢慕林低下头拒吃狗粮,心中有些失望。看来,她是没办法陪谢璞一块儿去静海寺了,只能等到便宜老爹从那里回来,再告诉她,那个地方有什么机缘。
但愿谢璞这回不会再卖关子,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了吧。
谢璞带着赵丰年、马路遥,又叫上两个年青力壮的伙计作陪,在四月初七那天,出发去了狮子山。文氏带着其他人在家里,按部就班地生活,在初八当日,则去了承恩寺上香祈福。
除了谢谨之不露任何异色外,小辈里从谢慕林到谢涵之,都对承恩寺之行兴趣缺缺。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们去承恩寺之前,得先去向谢老太太请安。而从承恩寺出来后,又要再去陪谢老太太用饭。
从前跟谢老太太生活在一起,大家都习惯了她的作,被她发发脾气,也能容忍下来。如今好不容易与她分开,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大家才发现,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幸福,值得所有人珍惜,只是对谢老太太脾气的容忍度,就降低了许多。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这句话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大家硬着头皮,听了谢老太太半个时辰的责骂与挑剔,陪她吃了午饭,侍奉她去睡午觉。等到她老人家睡着了,众人方才得以脱身,纷纷出门上车,返回自家住处。
谢映芬与谢涵之两个年纪最小的,蔫蔫地躺在大金姨娘怀中,一句话都不想说。
大金姨娘挥着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两个孩子赶着蚊子,平时总是笑脸迎人的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显然心情不佳。
今日宛琴因为谢璞的禁足令,未能跟着出门,照顾两个小的责任就落在了大金姨娘身上。大金姨娘对两个孩子不算熟悉,半天里出了不少小差错,本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却被谢老太太抓住把柄,骂了一顿,她怎么开心得起来?
一想到这样的老太太,她亲闺女还上赶着天天去侍候讨好,大金姨娘就坐立不安。她真不明白,谢映容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她方才背着人苦劝女儿离开谢老太太,谢映容却反而嫌她啰嗦碍事,这让她更伤心了。
车厢外,谢徽之坐在车辕上,没精打采地跟负责赶车的青柏聊着天,偶尔也会跟车厢里的大金姨娘与二小搭句话,逗个趣。可是两个小的没精神,大金姨娘又没心情,谢徽之也只能无趣地闭上嘴了。
他想起方才偷看到的谢映容对大金姨娘的言行态度,心中更加恼恨。
在另一辆马车上,文氏正在安抚女儿谢慕林:“老太太只是不想让儿孙们离她太远了,知道老爷铁了心要把我们送回老家,她心中不舍,脾气才会大了些。她那些话,你们兄妹听过就算,别放在心上。”
谢慕林冷笑了一声:“这话应该跟您自个儿说才对。我和哥哥倒是不在乎老太太骂些什么,是您一直战战兢兢地,觉得是自己犯了错,对不住老太太,才会在她面前一再退让。娘不该这么想的。老太太本来可以不离开儿孙小辈们,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回老家,难道还能怪我们没哭着喊着非要留在京城陪她不成?爹爹当日已经把必须离京的原因说得清清楚楚了,她还是不肯答应,这能怪得了谁?
“如今爹爹松了口,答应让老太太留下来了,将来她想离开时,若还是不肯回老家,也可以上松江去。老太太想要的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仍旧是骂个没完!我们好心过来陪她,难道是找骂来的?!”
文氏欲言又止,但最终只能叹了又叹。
谢谨之眼看着母亲妹妹要为了谢老太太的事争吵起来,便迅速打起了圆场:“算了,老太太心情不佳,也是难免的。方才我找何嬷嬷打听老太太近来身体如何,何嬷嬷说老太太无事,只是近来连着去了三回承恩寺,都没求着好签,因此心情不快。”
文氏稍稍打起了精神:“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求的是什么?若有不好的征兆,平日得多警惕提防着些才好。”
谢慕林则有不同的想法:“这才几天的功夫?老太太居然就往承恩寺求了三回签,是不是太频繁了点?老是麻烦佛祖,只怕佛祖也会觉得不耐烦的。”
文氏连忙念了句佛,嗔了女儿一句:“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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