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侯府的人当然不是来找谢映慧晦气的。
谢慕林在花厅里接见了宁国侯府派来的婆子。据她说,她是程大奶奶跟前侍候的人,算是个体面的管事婆子。由于侯府昨日从承恩侯府那边听说了谢家兄妹马上就要离京的消息,所以他们大奶奶就打发她来给谢三姑娘送程仪了。谢三姑娘谢映容曾对程大奶奶的儿子程笃有赠方救命之恩,所以礼数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有所欠缺的。
谢慕林只觉得槽多无口。程笃的母亲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非她不知道谢映容对程笃有什么企图?一边认定了左思云这个儿媳妇的人选,一边又接二连三地对谢映容示好,这不是平白无故让本来已经死了心的谢映容再生出妄念来吗?就算是为了替儿子感谢救命之恩,之前那份谢礼就足够丰厚的了,又何必再来送什么程仪?
谢慕林瞄了一眼对方送来的小匣子里装的银锭,估摸着也就是三十两左右。作为从金陵城到湖阴县的路费,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但有了先前那一百两金子打底,谢映容真的不缺这三十两银的路费。
还有一点,令谢慕林觉得有些古怪。宁国侯府内部与承恩侯关系比较亲近的应该是宁国侯夫人与二房这一脉吧?宁国侯与长房一脉应该都陪程笃出城休养去了。二房的人若从承恩侯府得了消息,风声是怎么传到长房的人耳朵里的?而昨天才传出的消息,身在城外庄子上的程大奶奶,又是如何能反应如此快速,第二天就打发人来送程仪的?
无奈那送东西来的婆子嘴挺紧,只笑着说客气的好话,半点不透露自家主人的行踪。幸好谢慕林细心,从她的话里依稀能猜到,宁国侯或是长房一脉似乎并不是完全把侯府丢给宁国侯夫人与二房众人了,他们还留下了耳目,所以二房那边一有消息,他们在城外也能很快知道。
行吧,宁国侯与他的长子长孙一家若真没点本事,又如何能跟宁国侯夫人和二房一脉斗个旗鼓相当?这种事原与谢家无关。谢慕林有了猜测后,便不再多想,客客气气收下程仪,又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了。
那婆子没提要亲眼见一见自家小主人的救命恩人,谢慕林也不提让自家三妹妹来见一见外客,仿佛彼此间都有某种默契。
把人送走后,谢慕林就直接把那只匣子和几匹附送的料子一起送去了金萱堂,交给大金姨娘,告诉她这是谁送来的东西。
大金姨娘有些吃惊,犹豫地问:“二姑娘,你觉得……宁国侯府的大奶奶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她觉得我们三姑娘还不错?”
谢慕林瞥见谢映容面色有些激动地扒在门边偷偷往院子里看,便知道她估计又要动心了。
于是谢慕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姨娘不必多想,这都是礼数而已。上回宁国侯府给三妹妹送了那么厚一份谢礼来,我不是盯着三妹妹写了回帖,感谢他们家的好意,再谦虚几句吗?程大奶奶大概是见三妹妹行事还不算失礼,所以跟我们客气一下。
“不就是三十两银子和四匹尺头吗?估计也就是够三妹妹回乡路上的花费,再多做几件春衣罢了。这难道算是什么难得的礼物?就是正常的程仪。从前我们家跟宁国侯府还有往来时,每年大哥大姐从程大奶奶或程二奶奶那里得的见面礼或是寻常节礼,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吧?这对人家侯府而言,也就是个意思罢了。”
大金姨娘干笑了下:“也是,人家是堂堂侯府,出手大方,这点银子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却已经超过她从前一年的月钱了。
谢映容在门边用手指紧紧抠住门框,想起当日被谢慕林引导着写下的帖子,幽幽地问:“二姐姐那时候叫我写帖子,也是故意的吧?你趁我疲惫,无暇多思,便哄得我用了特别客气外道的措辞。所以程大奶奶误以为我不愿意与她亲近……”
谢慕林笑眯眯地转头看向她:“三妹妹想到哪里去了?程大奶奶分明是误以为你是个斯文知礼的好姑娘呀!虽然做不得她儿媳妇,但也不是什么无法来往的花痴。我们谢家跟宁国侯府有仇,是不可能与他们有太多明面上的往来了。但将来你嫁了人,做了当家的奶奶,若有机会重回京城,借着如今这份情谊,重新攀上人家侯府奶奶,做个君子之交,估计还是没问题的。
“你跟卞家不是交情也挺好的吗?程大奶奶可不正是卞老太太的亲闺女?她怎么也会给亲娘的救命恩人一点面子的。我给你留了一条大好的后路,没有任由你把自己在卞家人心目中的好形象破坏殆尽,你该感谢我才是!”
谢映容的眼圈一下就红了。这样的后路又有什么用?她又不能跟着沾光,难道还要让她继续看着程笃如何风光么?!她恨不得他早日倒霉,全家死绝算了!
谢映容本想要冲着谢慕林发作几句的,只是想起她先前的警告,不敢轻犯,唯有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转身扑到床上哭去了。
谢慕林也不理会,径自对大金姨娘说:“姨娘可帮三妹妹收拾东西了?她如今没个贴身侍候的人,自己又不动手,若是落下了什么,可没人会帮她捎回去。”
大金姨娘还未回答,谢映容便在房中大声哭喊:“我用不着旁人帮忙!我的东西,我自己收拾!侯府送来的财物,你们谁都不许吞了去!还有先前的谢礼呢?那可有一百两黄金呢!”这可都是她日后行事的资本,怎能落到旁人手里?
谢慕林凉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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