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结束,侍女上来撤下了残席,又送上香茶,方才退了下去。
燕王喝了口茶,皱了皱眉头:“这是下头采买的新茶?我六月里得的那份茶叶倒是很好,我喝得很是顺口,一向喝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倒换了别的?”
燕王妃道:“王爷不在家时,东院那位偶然过来小坐,喝了那茶,也觉得好,便把剩下的茶叶都给讨要了去。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老太妃才去了不到两年,正经论起来,她还能说自己尚未出孝呢。若是指责我们趁着老太妃没了,便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连点子茶叶都要抠门,传扬出去,又要引来议论纷纷。虽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却也没有平白招惹是非的必要。”
燕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但随即便是一松:“罢了,叫人再去采买就是。我记得是谢璞送过来的。他家里的产业一向做惯南北杂货生意,年下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想必还有存货。实在没有,先向他订货,明年再买就是了。”
燕王妃应了,叫了侍女过来吩咐。眼下边境承平,北平城内无事不会宵禁,反正谢家官邸离燕王府也不算远,这会子派人过去,用不了多久,谢璞那边就能得信了。若是谢家人眼下手里就有存货,说不定明天一早,燕王就能喝上自己爱喝的茶了呢。
永平郡主对此早已见怪,并不在意,只是在侍女们都退出去后,才小声抱怨道:“东院那位也太贪心了些,明明是父王喜欢的茶叶,她想要,分一些去就是了,何必非得全都拿走,害得父王连口茶都喝不了?动不动就说我们欺负孤儿寡母……明明是她一直在仗着老太妃的势,欺负父王母妃才对!”
燕王妃嗔了女儿一记,永平郡主忿忿地闭上嘴,还忍不住多念叨一句:“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萧瑞听得好奇:“东院是哪位?”
燕王妃微笑道:“东院的徐夫人,是前头那位先帝所生的燕王世子的侧妃,真论起来,你管她唤一声小伯娘便是了。先时老太妃还在时,对她甚是关照,因她本来与老太妃同出自徐家,只是血脉稍远了些,但也算是姑祖与侄孙女的关系,一家子骨肉,故而两人格外亲厚。老太妃怜惜她少年守寡,时有赏赐。每每遇到她想要什么,都会尽可能满足她。倘若徐夫人是想从我们这儿要东西,老太妃也会劝我们让着些。王爷从不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我对她多有忍让,时间长了,便成了惯例。即使老太妃去世,徐夫人的性子也依然一如往昔。”
萧瑞迅速理清了这位徐夫人的身份。
先帝还是燕王世子时,与原配生了嫡长子。但后来先帝登基为帝,又另立了皇后,这原配与嫡长子便仍旧是燕王世子妃与世孙的身份。虽然后来这嫡长子顶着燕王世子的名头进了京,但终归与皇子是不一样的,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他心生不甘,参与夺嫡,却不幸落败,最终身死,正妻以死相殉,侧妃却带着他的女儿继续生活在燕王府,受到了老太妃的庇护。老太妃亦是先帝亲母,今上与现任燕王的亲祖母,从前她还在时,谁都不好越过她去对徐夫人母女做些什么,甚至连脸色都不能给她们看。估计徐夫人也因此被养出了骄心,哪怕眼下失了老太妃的庇护,也依然觉得自己身份不一般,照旧跟燕王夫妇争闲斗气。
这位徐夫人只怕不是什么聪明人吧?
萧瑞又迅速想起了当初在北平闹得沸沸扬扬的军中被服案,有传闻说就跟先代燕王后嗣有关,天知道徐夫人是否在中间插了一脚?那就更蠢了。不管燕王这个位置上坐着谁,兵权才是燕王府一系最大的实力所在。不好生笼络军中将士,收买人心,增加自己的名望与影响力,却对将士的被服下手,生敛财之心,行克扣之实——这简直就是在自断臂膀!就为了一些黄白之物?得不偿失!
萧瑞小声问永平郡主:“徐夫人是不是一向都爱跟咱们家里过不去?”
永平郡主含笑看了他一眼,为他这“咱们家里”的说法感到高兴:“是呀,她总觉得是父王抢走了她夫婿的燕王之位,可那位伯父在夺嫡之中落败时,父王才几岁?那位伯父差不多是在先帝诸子中第一个丢了性命的,要记仇也该记到当时与他相争的伯父们身上吧?皇伯父与父王都是后来才长成的小皇子,记恨咱们真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燕王又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道:“这些事,重林不必太过在意,自有你母妃与妹妹料理。东院再怎么生事,也不过是妇道人家,还招惹不到你头上。她年纪也不小了,一向身体不甚康健,八成是要走在我们夫妻前头的。因此,有我们夫妻一日,你就大可安心一日,用不着理会那些人。反正,在你继任燕王爵位之前,我会替你把事情都料理妥当了就是。”
萧瑞忙道:“父王,您这么说……”
燕王摆摆手,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此事不必再提了。现下你不如跟我们商量商量一些更重要的事?比如说……你的婚事?”
萧瑞顿时把东院抛在了脑后,忙笑着说:“父王说得是。儿子的婚事确实该定下来了。只不知父王与王妃打算什么时候请冰人上谢家提亲去?”
永平郡主在旁掩口偷笑了:“瞧哥哥这急迫的模样!你看中的那位谢二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能让你如此心急着想娶回家来?”
燕王妃笑道:“瑞哥儿确实该定亲了。既然是早早就定好的亲事,只差正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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